红杏听到那声音，当即喜上眉梢，母亲自唇角勾起一股冷笑，二婶则是如蒙大赦，激动得自座位站起来，兀自走了过去，道：“母亲，您怎么来了？”
我惊讶的看向那被称作“老夫人”的妇人，乌青墨发，流云鬓上斜插一朵鎏金步摇，翠色耳坠，唇红齿白，正是与母亲一般的年纪。我一时有些愕然，心里也清楚，不论如何保养，有过两个儿子几个孙子孙女的老夫人，绝不该是眼前这个妇人的模样。哪怕她不是老态龙钟，不是步履蹒跚，也不会是风韵犹存，胜过少妇。
所以，她并不是我的亲祖母，而是继祖母。
我终于知道，母亲的不屑源自哪里。
然而我还没有置喙的资格。
眼光在人群里穿梭，据说“老夫人”这样级别的人，大都不露于人前，只做休养生息诵经念佛的事，逢年过节出来摆个摆场也就是了。将军府与沈府只有一墙之隔，如果不是这位继祖母免了母亲和二婶的日常请安，母亲又哪里有那么清闲？二婶又如何会有大把时间巴巴往三哥这位唯一的继子跟前凑。唉，可叹我原来把事情想太简单了。
那么，谁有可能在第一时间去通风报信呢？亦或者，是继祖母早已派人暗中盯梢，只等母亲和二婶闹大？
“青天白日的，当着下人们的面就吵起来，成何体统！”继祖母高声训斥。
二婶面色赧红，有些不自在：“是媳妇的不是，不会教训下人，惹了大嫂生气。”
我惊讶看着二婶，这继祖母分明就和她年纪相差无几，她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喊出口的？
母亲不屑一顾：“弟妹看着我做什么？你府里的下人，自是你做主的。与我将军府何干！”
母亲这样泾渭分明的说出将军府来，分明是要和沈府划清界限，二婶脸色一变，继祖母也是皱眉：“刘氏，沈府与将军府原本出自一家，还分什么你我。”
她这样称呼母亲，与先前对待二婶的态度也有区别，明显是偏帮二婶的。母亲浑不在意道：“老夫人说得很是，我也知你有心来解围，就是想二房承你的人情，日后你也能继续掌权。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你愿意折腾沈府，弟妹也愿意让你指手画脚，她自己乐的清闲，是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我的将军府，你休想要染指！”
继祖母杏眼圆瞪：“刘氏，你不要欺人太甚！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名义上的婆婆！”
“婆婆？”母亲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开始湿润，她看着继祖母，一字一顿说道：“是啊，婆婆，我怎么会忘记这个称谓！你费劲千辛万苦，才得来这么一个欺压我的机会，你又怎么会放过呢？蒋玉娇啊蒋玉娇，我当年那般对你，焉知你包藏祸心！过去的恩怨一桩桩一件件，我没有跟你算清楚，你倒蹬鼻子上脸，开始出幺蛾子了。你当真以为，我是怕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