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桑子如梦初醒,她眨巴眨巴眼睛,把那份可能名为——心软感动的酸不拉几情绪,压了下去。
肚子难受得厉害,夏桑子生气归生气,可不想浪费这杯来之不易,还赔上了孟行舟名誉的生姜红糖水。
她将杯口放在自己嘴边,呼呼吹散热气,过了一会儿,小口小口喝进肚子里。
辣、甜、热,三种味觉体验混合在一起,夏桑子想,如果今天她和孟行舟没有冷战,就像平常那样,那她还能不能喝到这杯水。
应该还是能喝到的。
不管是小事还是大事,只要她开口,从小到大,孟行舟几乎没有拒绝过。
他待她其实也很好,只是脾气差,性格恶劣。很多本可以温柔表达的情绪,落在他嘴里,都会变成没有感qíng_sè彩的生硬字句。
吹着喝,水很烫。
这六个字,能从孟行舟嘴里说出来,实在是难得。
他浑身上下最不缺的,大概就是聪明,可安慰这件事,他好像怎么也学不会。
夏桑子记得,小时候有一次孟行悠调皮,摔倒地上,膝盖破皮需要缝针。
孟行悠在校医院哭闹不止,吵着要哥哥陪,不然宁可痛死也不治疗。
孟行舟被老师通知,赶到校医院时,孟行悠看见自己哥哥,立刻停止哭闹,可怜兮兮地说:“哥,我害怕,我不想缝针,他们说会留疤的。”
那伤口确实算得上鲜血淋漓,夏桑子当时看了,都觉得吓人。
换做很多人,大概都会安慰一两句。可孟行舟当时看了孟行悠一眼,很淡地对校医说了一句话。
“医生,她不想缝,那就别管了。”
“……”
孟行悠当场就哭出来,说哥哥是混蛋,冷血无情。
孟行舟嫌吵,一句哄人的话也没有,转头就走。
夏桑子安抚好孟行悠,交代医生给她缝针。
治疗的空档,她从校医室走出来,发现孟行舟还在门口等着,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盒棒棒糖。
是孟行悠最喜欢吃的口味,他买了整整一盒。
夏桑子无奈又好笑,走上去问他:“你既然关心悠悠,就好好跟她说啊。”
“太吵,娇气。”孟行舟还是板着脸,顿了几秒,把棒棒糖都拿给夏桑子,生硬地补充了一句,“她每次生病就要吃这个,你拿给她。”
“你怎么不自己给她?还能让她知道,自己哥哥可不是一个混蛋,是个暖男呢。”
孟行舟脾气上来,扔下“神经”两个字,极快走远。
当时看起来是脾气怪,事后细细一品,那怕是,孟行舟害羞的一种奇怪表达方式。
他总是这么别扭,别扭到,很难让人体会到他的好。
一杯红糖水,喝得夏桑子五味杂陈。
孟行舟靠在墙边,不催促不说话,安静等夏桑子喝完那杯水。
他双腿交叉,军装裤缝被撑出一条笔直线条,哪怕站姿随意,在这小角落,也自成一道风景线。
夏桑子喝完最后一口,盖上杯盖,跳下摩托车,把杯子放进自己背包里,开口叫他:“教官,我们可以走了。”
孟行舟收回腿,抬步走过来,弯腰捡起地上的包,背上身上。
他双手扶住车头,长腿一跨,坐了上去,回头看夏桑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无言,伸手拍拍后面的座位,抬眼看着她,示意她上车。
夏桑子背着包,身上没什么力气,上车动作有点笨重,车身晃动,她以为车要倒,下意识要跳下来维持平衡。
可孟行舟动作比她更快,长腿往地上一撑,双手使力,稳住车头,摩托车在他身下变得听话无比,立刻静如山。
夏桑子一愣,低头扯扯帽檐,装作无事样,腰部用力,总算坐了上去。
孟行舟没有马上发动车子,似乎在等待什么。
树上的蝉鸣又吵闹了些,接近晌午,日头越发毒。
孟行舟没等到自己想要的,耐心耗尽,他腾出手来,直接握住夏桑子的手腕,往自己腰上带。
或许意识到不带合适,他动作顿了顿,在半路停下,让她的手,抓住自己的背带,随后松开。
夏桑子实在憋不住,压着声音,故作严肃地说:“好吧,允许你再说五句话。”
“抓着我,小路颠簸,容易被甩出去。”
“抓着你哪?腰还是背带?”
“……”
孟行舟发动车子,摩托车老旧,弄了好几次,才启动起来。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所为,起步时猛踩油门,车身几乎是以离弦速度,往前冲去。
收惯性影响,夏桑子身体整个往前倾,扑在孟行舟背上,所幸隔着一个包,不然非得来个亲密接触不行。
可能是风声太大,夏桑子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孟行舟刚才,似乎很轻地笑了一声。
凑上前去,从侧面看过去,他还是平时那副冷脸,无波无澜,哪里像是会笑的。
夏桑子收回视线,手还没抬起来,就听见前面那人,别有意味地说:“爱抓哪抓哪,甩出去可不算我的。”
像是跟在他较劲,夏桑子越过背带,双手环住孟行舟的腰,死死收紧:“教官,要是你敢把我甩出去,我也会拉你垫背的。”
孟行舟常年运动,腰间无一丝赘肉不说,摸上去都是硬邦邦的腹肌,充满安全感。
夏桑子心思飘了很远,好在坐在他身后,任凭她脑子里想象出什么场景来,前面的人也不知道。
而孟行舟,此刻深刻感受到了,什么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