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中叶,美国,新奥尔良。
寒冬十二月的夜晚,天空阴沉沉的,大雪纷飞,街道上满是厚厚的积雪,令人寸步难行。来自北海的冷风狠狠的刮在街头,呜咽的呼啸声一刻不停。
即使在这种糟糕透了天气,温迪斯酒馆也依旧热热闹闹。
屋子里暖暖和和的,进门时落在地板上的积雪不到片刻就融化了,留下滩水渍,与洒落在地板上的啤酒融为一体。炉子里的火烧的正旺,木柴发出的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隐没在众人兴致高昂的高谈阔论里。
托比拍打着帽檐上的积雪,解下脖子里的破布围巾挂在帽钩上。他跺掉脚上的冰碴子,挪动着肥厚的屁股坐在湿乎乎的木凳子上。衣着暴露的酒吧侍女走过来,有意无意的贴近他,浓郁的劣质香水味扑鼻而来。她有着饱满的胸部,那件米黄色的老旧束胸衣将那对胸挤出了深深的□□。她操着一口南方口音,□□的双臂撑在桌板上:“喝点什么,威士忌还是黑啤?”
“黑啤。”几枚铜板被摸了出来,这是托比的上衣口袋里最为值钱的东西。他喘着粗气,瞪着铜圆的眼,在侍女转身的时候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
“德行。”坐在他对面的瘦弱男子冷冷的嘲讽他,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他油亮的黑头发呈波浪形贴在前额上,细长的眼睛,嘴唇上有一缕儿胡须。他的皮肤是不自然的苍白,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得了吧,杜克。”托比满不在乎的晃着肥肥的手指,“做人要学会及时行乐。”话音刚落,一杯黑啤便被放到了眼前。他端起来猛地灌进嘴里,酒精的热意驱散了身体里的寒气,燥热迅速从胃部升起,拖着一股气儿直往上冲。
杜克问道:“码头的事儿解决的怎么样了?”
“嗨,那些破事儿。”托比打了个酒嗝,黑啤在玻璃杯里晃来晃去,搅出白沫子。托比那双眼睛中闪过恶毒的光芒,“那些工人,他们还真以为自己能反了天不成?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拿着我的钱,就应该乖乖操劳到死!还眼巴巴的等着管饭?都拖出去喂狗了!”他恶狠狠地咬着牙,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浑浊的气体。
杜克皱起眉,却并非是同情那些工人——他同样是一名疯狂剥削的资本家,他只是觉得托比的做法太过简单粗暴,容易造成隐患,特别是在这个关键时刻。他压低嗓音:“那批货,你可藏好了?”
酒杯被重重的砸在油腻腻的木头桌上,托比没有答话,视线紧紧的黏在一名黑发女子的臀部上。
他砸砸嘴,回道:“当然当然,你还信不过我么——先不提这个,那个新来的妞儿,可真叫人移不开视线。那么,货的事儿明天再说吧?”
什么态度,见到女人就迈不开腿。杜克暗自咒骂道,他不由自主的看向那个女人的侧影,然后目光一滞。
那确实是个漂亮妞儿。
一头漆黑亮丽的卷发披散在她背部,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窕,她的侧脸不甚清晰,却无端让人觉得风情万种。她穿着最简单的黑色巴洛克连衣裙,倚在吧台那里摇着酒杯。眼尖的杜克发觉那件连衣裙正是最流行的款式——这不是普通酒吧女能买得起的,他连忙拦住托比,教他不要轻举妄动,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儿惹上麻烦。
“嗬,让我来告诉你,酒吧里的女人只有两种,”托比竖起他戴着铜环戒指的手指,神色间满满的轻蔑,“一,收钱被人上的女支女;二,不收钱就能上的女表子。”
他推开杜克,大步流星的穿过人群,用屁股顶开旁边的酒保,坐到女子身旁。他扯扯并不存在的领结,清了清嗓子,侧着身,装出一副绅士的样子说道:“啊,今天的天气可真糟糕。但是看到小姐您美丽的容颜,我就一句抱怨也说不出了。”
年轻的女子转过头。她有着立体的五官和纤细的脖颈,画着精致的妆容,黑色烟熏的眼角是里满满的笑意。她艳丽的红唇弯出娇美的弧度,琥珀色的眸子里充满了魅惑:“瞧瞧这奥尔良的热情,一个送上门的男人。”
托比觉得她实在太上道了,听这话,这不就是在等着男人来找她欢度一夜吗?他暗自想着她异域风情的口音在床上将会是多么动听,语气不自觉的加快:“这种风雪天,不如去我那里坐坐吧,也好过在酒吧里勉强一夜——啊,恕我冒昧,您听起来不像是本地人,兴许您还没有住的地方。”
女子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闪过奇异的光彩。她语气轻快的说道:“那可真是叨扰了,我确实不是本地人……我们现在走吗?”
最好不过了。托比欣然同意,他迫不及待的披上大衣,使劲从帽钩上拽下围巾,然后和美人回到风雪之夜中。冷风嗖嗖的袭来,他裹紧自己,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他回过头,诧异的看到身后的女子只是披了一件斗篷。
希望她一会儿不会向自己要钱,他想到。
然后托比注意到,这名女子既不显得冷,似乎也不畏狂风暴雪。那黑色斗篷下的苍白皮肤在月色的笼罩下似乎发着光,红润的嘴唇中慢慢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塞西维亚确实不会向他要钱。
她只是需要他新鲜温暖的血液。
黑暗的河里传来“噗通”的落水声,淹没在呼啸的风声中。塞西维亚拍了拍手,仿佛上面沾了地主脏恶的气息似的。她抱臂站在街边,歪着头注视了一会儿汹涌澎湃的河面,确认那具尸体还没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