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维亚是很好的聊天对象。
大卫很快意识到了这点。
先不论她的谈古论今和宽泛的爱好,光凭她始终对世界保持着探索和好奇这一点,便很让大卫感兴趣。
提及造物主时,她的态度很微妙,似乎含着怨恨,却又兴致满满。而对于人类情感时,她看起来嫌弃却又期待。陈旧的历史感积淀在她身上,虽然动作肆意妄为且毫无规矩可言,却隐约透露出受过良好教育的影子。她眼睛处的黑色烟熏妆和颜烈的口红一样浓厚,像是带刺的花,可言语却温柔而低沉。若非亲眼所见,大卫从未想过如此复杂的情绪和表现能够矛盾的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没有人清楚其他生化人是怎样的,大卫也一样。但是他觉得,自己有着独特的思想。他认为自己是活着的,并且,或许可以说是有灵魂的。而塞西维亚是一位恰到好处的,能够满足观察的人类。如果能够理解如此复杂的人性,那是否意味着他终于明白了人类复杂的感情?
如果接近她需要正当理由的话,那便是:普罗米修斯号发出的警告不是偶然的故障吧。因此多次进行观察与接触则成为了必不可少的环节。然而何须找什么理由呢,塞西维亚相当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大卫想着她笑起来时脸颊上出现的小酒窝,忍不住觉得自己似乎饲养了一只慵懒的猫咪。
他隐约觉得她没有把自己看成是服务人类的生化人。
除了一个急救医生为什么会懂这么多的疑惑外,再没有什么不完美的了。
“中午好,塞西维亚。”
“中午好,大卫。”
他又一次在厨房遇见了塞西维亚。她似乎每次醒来都是午后,而觅食永远是醒后的第一件事。
有时她会像幽灵一样游荡在太空船里,喝着酒,摸遍每一个仪器,直到后半夜。面对如此不正常的作息,她的身体本应是处于长期的亚健康。然而依观察,塞西维亚的身躯线条流畅,没有一丝余赘,还隐约可见肌肉的轮廓。如果不是确定没有哪个生化人会是像这样鲜活的存在,他都要怀疑塞西维亚是他父亲的另一个杰作了。
“来点吗?”塞西维亚晃着玻璃杯中的牛奶,指了指餐盘上做好的几份煎蛋。
“好的,谢谢。”大卫望去,除了那些煎蛋外,还有金灿灿的南瓜粥,炖的烂熟的鸡块和一些烤好的面包——他知道里面肯定还会有外焦里嫩的香肠与金色芝士片。
大卫取了一份餐点,拉开椅子坐下去。蛋白质凝结成完美的荷叶状,鸡蛋里的谷氨酸散发着香气。在一片雪白中,是绚烂的金色蛋黄。餐刀下去的时候,弹性丰富,内里绵软。
她的厨艺越来越好了,他想。
然而塞西维亚的心绪完全被另外一样东西占据了。她很少在享用美食的时候走神——特别是大卫还在面前的时候。而那样能够将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的东西,是未来的全信息模拟游戏机。
自上次下棋之后,两人的距离忽然拉近了许多,像是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塞西维亚结束日常的闲逛后,常常会邀请大卫一起活动。太空船里经常能看到他们一起打篮球的身影。日落的时候,他们会坐在台球桌旁边玩牌或者下棋,然后在夜里挨个看每个还在沉睡的探险者的入职记录,她也因此发现了许多有违和的地方——这点暂且不提。
就在今天下午,和大卫一起吃煎蛋之前,塞西维亚在整理橱柜的时候。在一名叫做拉杜尔的前任探险者的柜子里,有一个没有被没收的违禁物品。通过智脑的查询,确定了它是一个年代久远的游戏机——发布于2037年,苏索马里公司。在这台游戏机的旁边,有几个散落的芯片,塞西维亚捡起来看了看,嫌弃的皱起眉头。
“与酒吧女子的日夜笙歌?”
“我与兔女郎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20周年纪念典藏版:玛利亚小姐的桃色裙底?”
于是这些芯片被粗暴的扔回游戏柜子里,柜门被大力关上。但是柜锁卡在了缝里,于是柜门又弹了开来,从柜壁的网格上掉出来一个圆形的芯片。塞西维亚捡起它,准备将它放回去,却看到了背面的另一个不同的名字:暗杀者(1894)。她将芯片翻过来,正面写着:“yī_yè_qíng:黑暗角落里的男女”。
塞西维亚:“……”
和谐还真是无处不在啊,现在她知道拉杜尔是怎么将这些东西混过安检的了。
跃跃欲试的心情严重的扰乱了塞西维亚的心绪,她甚至在没有注意到杯中温热的牛奶已经见底了。
坐在对面的大卫微微皱眉,放下手中的餐具站起身,伸手从侧面抽走了那个空的玻璃杯,不解的问道:“你在走神,为什么?”
那对琥珀终于又灵动起来。
“抱歉,我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塞西维亚眨眨眼,对他露出甜甜的笑容,问道,“来玩游戏吗,大卫?”
手中的玻璃杯旋转了几下,杯壁上的乳白色慢慢的剥落成形水渍。他看了看塞西维亚唇间那抹同样的颜色,秀气的眉毛弯了起来,嘴角扬起的那抹微笑说明了答案。他语气轻松而欢快的说道:“我很乐意,塞西维亚。”
圆形的金色芯片被插入到游戏机里,蓝色的led灯开始闪烁,最终趋于稳定。随着背景音乐的响起,坐在活动室的两人不约而同的带上连接好的头盔。黄色的光线连接到中枢器,一阵粒子电流穿过神经元,在视网膜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