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尔没有等回来艾利克斯, 却等来一个陌生的中年人。

清除日结束后的第一个夜晚, 阿卡姆镇的上空仍然填充黑色, 温凉的风灌注进房子的缝隙间, 送来四月份的气息。

红衣主教不期而至,带来艾利克斯恩师多米尼克神父自杀身亡的消息。

“我以为你们不会用这种方式寻求解脱。”布莱尔为来客端上一杯茶, 缓慢说道。

自杀, 在天主教教义里属于重罪。

所以无论怎么看多米尼克的死, 都透着蹊跷。

“请你转告艾利克斯, 让他回罗马一趟。”中年男人戴上帽子, 拿起围巾。

“好。”布莱尔随口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

让恶魔之子回罗马天主教廷?这是怎样一个馊得不能再馊的主意。

如果艾利克斯回来,她会让他哪里也去不了。

对面男人似乎对修道院里有一个声称是神父朋友的女人不是很不感冒,因为艾利克斯不在,不愿再跟布莱尔多说, 准备离开。

布莱尔阖上门,看了一眼天色,微微眯眼。

“查一下他。”寂静空气中,她不知在跟谁说。

***

布莱尔注定在修道院等不回人了,与多米尼克神父的死亡几乎同时进入她的消息网络的是颂恩父子遇难的新闻, 达米安·颂恩成了颂恩工业唯一的继承人, 不日就要入主颂恩工业。

消息传来的一刻,布莱尔甚至以为自己被愚弄了。

难道说艾利克斯的出现, 只是来看一看“他的敌人”值不值得被重视?

如果他把她视为敌人, 他现在一定很得意, 因为布莱尔现在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连续三人死亡,象征一个信号,一个战争的信号。

恶魔之子如今可以借助颂恩工业为跳板,大肆发展他在人间的势力。

在艾利克斯未接手达米安·颂恩的身份之前,布莱尔可以只看他的人,此刻,却不能再将他仅仅视为一个人。

如今诸方势力的焦点都集中在废除人类清除计划上,在这两天全球铺天盖地的死亡名单之下,颂恩工业负责人死亡,管理层更新换代的新闻在其中没有引起更多的水花。

布莱尔不得不注意清除日这个巧合,让她更怀疑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事故。

艾利克斯不会再回阿卡姆镇了。

有关颂恩工业的新闻里只有一张艾利克斯的照片,人群中模糊影像,但已能叫布莱尔辨认出来。

他回了纽约,让她这两日的等待成了一场笑话。

布莱尔应该生气,可她脸上并没有更多的表情。

艾利克斯剩下的东西不多,他是苦修者,但也可能是故意不留痕迹,布莱尔只拿走了一件修士袍。

她要前往华府。

看一看达米安的叔叔理查德·颂恩究竟是怎么死的。

***

颂恩家族一直在华府经营,除了达米安的养父罗伯特担任外交官,携妻子常年不在国内,原来颂恩家族的亲朋故旧几乎都在华府。

颂恩工业的总部也不例外。

布莱尔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裙,在细雨飘落的时候到达颂恩工业总部外面的长街。

她撑了一把和衣服相称的黑伞,站在大厦投下的阴影里面,形象和那些人们臆想的现代女巫模样别无二致。

颂恩工业的掌舵人死亡应该是一件大事,足以引起管理层的动荡,然而现在的会议室内静悄悄的,年长的董事们坐在席位上,面对年轻的接班人本应该盛气凌人,以资历和年龄给主位上的人一个下马威。然而,这些人却一个个正襟危坐,冷汗直冒,每个人都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不像是现代企业的谈桌,倒像是坐在上位上的教宗和下面信徒们所进行的宗教会议。

达米安·颂恩没有在会议桌上,他站在窗前,盯着被淅淅沥沥的雨水蘸湿的玻璃,微微出神。

那天他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的地下室里看到了一些东西,跟他最大胆也最不愿相信的猜测不谋而合。

于是他内心中很坚定的一部分也犹豫起来。

让布莱尔等他本不是一句空话,他曾有过每一步的详细打算,有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和一如他意志一样的执行力,然而事到临头,他还是退却了。

他注视着下面的街道,玻璃另一侧的水流形成弧形的面,扭曲了原本显然的棱角和清晰的世界。

会议桌上,老约翰额头上的汗不断冒出,心也越跳越快,像一个做贼失败的人,又像一个被判了死刑正在等待执行的人,正当他终于忍不住抽出怀里的手帕去擦额上的汗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落在他肩膀上。

“主——主人——”老约翰吓得立刻跪在地上。

现在确实更像一场宗教会议,或者说宗教审判了,现代社会中不会常见这种求饶和哭喊,更不会常见这种精神上的惧栗。

“我说过,不要动颂恩一家。”

如果是小丑,他可能已经抽出了小刀,令刀片与受害者的脖颈作最紧密的贴合,然后说出对方的信息、或者家庭信息,用言语、各种接连的问题来造成对方精神上的颤栗和恐惧。他是最好的演员,如果他在这里,人们满可以“欣赏”到一场足以让灵魂瑟瑟发抖的表演。

是“人”能给予“人”的最棒演出。

然而,达米安不会这样做,尽管他也可以这么做,甚至和小丑一样出色,因为他们本质是相通的。

在在座的人眼中,达米安·颂恩,这个豺狼生出的男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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