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任何证明,陆之晏的脸就是他身份的最好证明,就连右眼下不细看都观察不到的泪痣都一模一样。
“这么大了……都长这么大了……”
邓芙喃喃说着愈发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准确地说,她对于陆之晏的感情在这一时刻才集中显露和爆发,这是在得知望京惨案时都没有过的显露。
时光是一种可爱又可怕的东西,能治愈伤痛,同样也能让人遗忘伤痛。
“母后……”陆之晏轻轻唤着,在邓芙的后背拍了拍,随即他将邓芙扶起往上座走去。
他的手握在邓芙的手腕处,从脉象看,邓芙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至少现在他看不出邓芙有任何中毒的迹象,那么邓芙被下毒身亡就是这往后两年内的事情了。
“晏儿和我说一说望京是怎么回事?那些人怎么敢……”
邓芙脸上的怒色涨起,又再努力压抑下,她看着陆之晏,神色是不掩饰的执拗。伴随遗忘情感的回归,还有她对陆之晏的保护欲,对于制造望京惨案的那些人比过去都要不能原谅。
“望京之事说来话长……”陆之晏指尖在茶盖上抚了抚,似在回忆那段过去,他余光内郑时微微侧了侧身,也想倾听这个陆之晏还未在御书房主动提起的往事。
“十一月二十日夜丑时一刻,北宫西凰殿大火,孤还未及调兵灭火,朱雀门数百黑衣人突至,不过三刻,一条血路直通正宫……”
往日的铁甲卫队在那夜的黑衣人面前,全成了砧板鱼肉,毫无反手之力,望北营迟迟不见营救信号回复,陆之晏等人只能弃宫而走。到最后只剩陆之晏一人逃出。
“……孤和孟老分开,独自往南,一路维艰,愈靠近玉京愈难,孤只能转西北寻舅舅帮忙。”
在陆之晏全然平静的叙述里,邓芙依旧听得缕缕抽气,又惊又怒又怕。
她挥了挥手,语音颤抖地道,“快,把去把何御医叫来,快……”
这一路,她的晏儿该要守多少磋磨,多少苦难,难怪这般清瘦,神态也不似一般少年郎。
陆之晏没有阻止邓芙的吩咐,他脸上重新浮起温和之色道,“西北途径晓阳镇,偶遇安阳县主,得其府上名医良方一张,身体已无大恙,母后安心。”
“安阳?”邓芙记忆里的玉京勋贵中并无这号人物。
“其父是王太傅之子王锦相,三年前战死金都的忠勇侯。”
“啊,有些印象……”但邓芙印象里一起被封的yòu_nǚ如今不过五岁吧,但不管怎样,她帮了陆之晏,就是对皇家和她有了大恩了。
亲自替王湄儿在邓芙这儿刷了存在感后,陆之晏不再多提,太医来了给陆之晏诊断,完全康复,名医良方之恩落实了。
一个时辰后,陆之晏从凤临宮离开,往太后所在的寿安宫去。
寿安宫是大虞宫|内唯一不用青痕石髓打造的宫殿,位于大虞宫西南角,一路行进,竹林荷塘,雕栏画壁,清雅不失华贵。
一个褐衣老嬷嬷在宫门前等候,她温和地看着陆之晏,将陆之晏引往寿安宫正殿。
“太后午憩刚刚醒来,正在更衣,请殿下稍候。”
老嬷嬷说着将茶水给陆之晏端好,再站于一旁默然无言,郑时同样无声静立。
太后敬佛,喜静不喜闹,无论哪个淘气的皇子公主到寿安宫来,没一个敢大声嘻闹喧哗的。
这一日寅时和王湄儿在北郊分别到现在,已经有五个时辰,坐马车,骑马,步行,见文武百官,见皇帝皇后到现在,应答说话,无一不在消耗心力,便只是无言陪伴的顾飞等人脸上也有少许疲累之态显露,然而端坐的陆之晏始终无明显变化。
他不疾不徐地喝茶,他的稳和静不是强装出来的,而是从本心里显露。
他很适应等候,也很适应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怡然自得。
两刻钟后,两个宫女扶着太后佟氏出现,她是陆辰的生|母,四十七之龄,容貌形态丝毫不显老,只眼角和脖颈处少许褶皱留下岁月痕迹。年轻时也曾艳冠后宫,名满望京。
“孙儿拜见皇祖母,皇祖母万安。”
陆之晏从座位上起身,缓缓叩拜。
“太子起来吧,”佟氏眸光低着,不见喜怒,另有一宫女上前要扶陆之晏。
陆之晏等宫女走近两步,他便跟着起身,随后他回了佟氏几个关于望京生活起居上的问题。
佟氏拨动佛珠,继续道,“珍珠心细手巧,你刚回玉京,便让她来照顾你起居。”
陆之晏的目光依旧没落到那宫女珍珠身上,他低了低头,眸中的晦暗一闪而过,“孙儿谢皇祖母关心。”
两刻钟后,他们从寿安宫离开,陆之晏身后多一个年岁十三,容貌极是俏|丽出众的宫女。
珍珠脸颊两抹淡淡的红晕,神色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只要不是傻的,都能明白太后送她到东宫的意思,陆之晏年岁依旧不大,但也不过是两三年间的事情,她等的起。
然而顾飞却明显感觉到陆之晏身上的气息冷了很多,以及对太后的极大不解,这才第一次见面,作为祖母的太后就给孙子塞了这样一个意图明显的女人。
奇怪,奇怪极了。
陆之晏走上属于他的銮轿,堪堪落座,他侧身过来对郑时吩咐道,“送她到绣坊去。”
心细手巧……刺绣手工活应该是做得很好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