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澜续道:“……除了月例,她竟将公中发给我的衣裳也拿出去卖作了银子,来补贴她的儿子。按照定例,公中每季发给我四套衣服,我前几次只得了两套,还道定例本如此,叫丫头去问了姐姐妹妹,才知竟叫这黑心的婆子贪了去……”
老太太怒道:“杨家竟有这等胆大包天的奴才?真是骇人听闻了!”
二太太冷笑道:“好个欺主的刁奴!上次问起那婆子,却说是大嫂赏给澜侄女的。不知这话可是真的?”
大太太也是心中惊怒,她一向懒得理会绿静斋的事情,只派了王妈妈去,并暗示她拿捏住绿静斋一应事务,不教雨澜好过了。却没想到这老婆子如此胆大包天,干得这么出格。只得辩驳道:“王妈妈也是我用过的老人,看着忠厚本分,谁知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都怪我不识不明……她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是有什么缘故不成?”
雨澜暗叹一口气,不管她怎样不喜欢大太太,和这样的boss对着干总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嫡母要收拾一个庶女,办法实在太多了。她告状只是要收拾王妈妈,改善生活环境,并不像连大太太也一块扳倒,何况这么一点事也不可能扳得倒大太太。
于是就卖她个人情说道:“太太说的是。我差人去外院打听了一番才晓得,原来这婆子有个儿子,本也是个本分人,娶了一房媳妇,也守着几亩田土,尽够一家人嚼用的。谁知他最近不知怎么的迷上了赌,一年下来不知在那赌场中输掉了多少银钱。王妈妈那点子月例哪够她填窟窿的。所以王妈妈也就起了这等歪心思……是我年轻识浅不懂事,和太太无干。”
老太太见这么说,容色稍霁,目注大太太道:“谁也有个看走眼的时候,既原是你身边的人,就还是发还到你那里发落吧!只一点,不可叫澜姐儿再受委屈了。想那贪去的银钱一时也追不回来,你且吩咐账房和针线上的,这阵子澜姐儿短了的银钱、衣裳先一总给补齐了吧。”
大太太这才长出一口气,起身应是。雨澜也连连施礼道谢。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将王妈妈发还到大太太那里处置?王妈妈可是大太太的人,这不等于没有处置吗?这和自己的预期差的有点大了。本想着一状告倒了王妈妈,再在老太太面前求个恩典,将自己的乳母从庄子上接了来。谁知道……
老太太这是压根就没想落大儿媳的面子!也是,人家毕竟是皇太后的侄女!自己又算什么?
雨澜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怨愤。老太太对自己这个孙女的关爱,实在是太廉价了……她才不相信,老太太直到今天才看到自己缺衣少穿!那她为什么忽然对自己变了态度呢,如果想不通这一点,就没法针对性地采取措施,以便争取到最大的利益。
老太太又安慰了雨澜几句,忽然问道:“我一直听闺塾的女先生说,你的字写得很好!”
雨澜心里一跳,谨慎回答道:“孙女资质愚钝,只是学了些皮毛而已,哪里敢说好?”
老太太就吩咐身边一个叫“杏黄”的大丫头,叫她取纸笔来。
不一会纸笔都取了来,老太太道:“你就写几个字给我、你母亲还有你婶子瞧瞧吧。”
雨澜恭敬地答应着,提起笔来,心里却转过无数个念头。这个字应该怎么写呢,是写得好看一点呢,还是写得难看一点?老太太忽然让她写字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杏黄磨了一池墨,在书案上铺好了纸,雨澜便拿起了狼毫笔。这是一支大楷笔,是用来写大字的。雨澜更加奇怪了,要知道毛笔字越大越不好写,女子的字一般走得都是秀美妩媚的路子,流行的是卫夫人的簪花小楷,擅长写大字的女子就不那么多。
沉吟片刻,雨澜挥毫泼墨,一气呵成写下福禄寿喜四个大字。
字字有力,柔美婉丽,端端正正的正楷。
老太太见了这几个字,眼中闪过一丝激赏。
二太太毫不吝啬地叫了一声好:“婶子虽不会写什么,却也知道侄女写得好看。”大太太无奈之下,只得也跟着夸几句。
“教长辈们见笑了。”雨澜连忙谦让。这些可都是原主人的底子啊。她的生母虽然身份卑微,却真正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奇女子。从小便教她写字读书,吟诗作画,能写出这样的字便也不足为奇了。
老太太满意地连连点头,吩咐杏黄去拿一本《楞严经》来,又解释道:“你们也知道,我的年纪大了,佛经上的字密密麻麻的,看着也越来越累眼了。就起了个念头,找人将经书用大字重新抄一遍,看着也方便些。老大他们几个忙着外边的事,祖哥儿几个又学业繁重,你们姐妹是最合适的。所以我问了女先生,说你的字是姐妹中写得最好的。你可愿意为祖母抄经?”杏黄已将经书取来,在老太太的示意下交给了雨澜。老太太温言道:“得闲的时候,。”
雨澜大喜答应。她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老太太这一举动不啻于想告诉大家:杨雨澜是我的人了,从今之后我罩着,以后打狗的时候先看看主人!
至于刚才那一大堆话,好像缺了雨澜就没人能帮她抄写经书似的,那个谁信呢。雨澜才多大点,外院养着那么多请客相公,字写得好的一抓一大把。
老太太又嘱咐几句,终于叫她们散了,临了临了还不忘提醒大太太:“澜姐儿年纪不小了,该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