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就有丫鬟进来禀:“五太太来了。”
“快请!快请!”老太太一叠声地说。
不一会儿,就有个穿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的女子进来。一进来就跪下给老太太磕头:“媳妇又来晚了,请母亲责罚!”
老太太急忙叫丫鬟扶了起来。“不妨事,不妨事!”只有疼惜,没有不满。
五太太这才站起来,在二太太的下首坐了。
雨澜细心打量起这位年轻的五婶婶。
刚二十出头的模样,身量不高,娇小秀美,笑的时候左颊有个浅浅的梨涡,十分的讨喜。只是看上去面容非常憔悴,眼角眉稍都是愁容。
杨家五老爷是老太太的老来子,老太太三十五岁才生下他,对他爱如珍宝,老太爷忙于政务疏于教育,五老爷性子就有些佻脱,年纪小的时候经常和簪缨钟鼎之家的公子们斗鸡走狗,赏花玩柳,很有些纨绔之名。好在本质不坏,大了终于慢慢收了心回来。不过终究不像几位哥哥,在科举上有所建树。总算老太爷当着首辅,便给他捐了官,如今在都察院任着巡城御史。
五太太出身江南大族谢家,谢家书香世家,祖、父辈官职虽然不高,但却家业兴旺,人才鼎盛,多有人在朝中做官。这门亲事也是老太爷亲自相中的,为的就是五太太的贤名。指望着五太太能把五老爷带上道去。
五太太为人开朗大方,丝毫没有世家小姐的酸腐之气,嫁到杨家之后一心孝敬公婆,而且从不掺合后院的争斗,杨家上上下下没个不喜欢她的。
难得是这盲婚哑嫁的时代,五老爷与她一见钟情,伉俪情深,自从有了五太太,竟将其他女人一概视作土鸡瓦狗,年轻时惹来的fēng_liú孽债全都一一处理干净,房内除了这个正妻,不要说妾室,就连一个通房都没有。
妻贤夫祸少。在五太太的影响下,眼看着五老爷越来越上道,衙门里的差事也是越办越好,上峰对他的赞赏也眼看着越来越真诚。
叫雨澜好生羡慕。
只不过世上的确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大太太如此,五太太也是如此。
五老爷五太太结婚两年才好不容易得了一个恩哥儿,序齿排了第六,宝贝得和眼珠子似的。孩子却在娘胎里便有了不足之症,生下来就开始吃药。那药吃得几乎和饭一样多,还是三天两头的不好,宫里的御医隔三差五就来瞧。
五太太为了儿子简直操碎了心。大太太便撺掇着老太太给五老爷纳妾,绵延子嗣。也不为什么,就是看着人家小两口亲亲热热的一团和睦,心里不舒服。巴不得别人不幸了才畅快。
好在老太太一直没松口。
老太太一脸的关切:“恩哥儿身子又不好了?可看过太医了?”昨晚上五太太便差人来给老太太送了信,所以今天请安来得迟了,老太太也没有丝毫介怀。
五太太叹了口气:“还是那个病歪歪的样子,吃了太医开的药,倒是不烧了。可这方子许是吃得太久了,效用越来越差了!”
感叹了一番,大太太道:“五弟妹别怪我说话实在。恩哥还这么小,又病了这么久,五弟妹你也要早有个心理准备……”
五太太眼泪就掉下来了。
老太太不由横了大太太一眼,眼里满是责怪。
雨澜算是看出来了,大太太是属狗的,见谁咬谁!明明和二太太不对付,还要损人不利己地在五太太的伤口上撒盐,到处树敌,太不智了!
大太太的小气刻薄,向太后不知道说过她多少次了,可她就是改不过来。
老老小小的一群人就开始劝解五太太。
二太太的儿子嗣哥儿才五岁大的孩子,生得虎头虎脑的十分可爱,跑过来拉着五太太的衣角,不停地说:“五婶婶别哭!五婶婶别哭!给!给……”
五太太摸着嗣哥水嫩的脸蛋,终于收住眼泪。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羡慕得不得了。一个劲的说:“二嫂是有福气的人。”
雨澜看了也不由恻然。
二太太便邀了五太太明天一道去空山寺给嗣哥儿、恩哥儿祈福。
又安慰了几句,五太太便起身告辞。老太太就说:“知道你孝顺。可恩哥儿那儿离不得人,以后的晨昏定省就不要来了。没人挑你的理。”眼睛却看向了大太太。
大太太微露尴尬:“没人会挑理,没人会挑理!”有点讪讪的。
老太太这话前前后后也说了十几次了,可五太太还是一次不拉的来请安。
大太太一直没能挑出毛病来。
五太太谢了老太太才辞出去。
熙攘了这一阵子,老太太也有些乏了。就叫大家都散了。杨家诗礼传家,姑娘们自然也要比别家的多些学问,所以也要在内院开了学堂,杨家讲究尊师重道,让师傅等可不好。
雨澜随着众人行礼之后就要离开,老太太却开口道:“澜姐儿留一下。”
雨澜反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老太太叫的是她。
她不由一阵诧异。老太太孙子辈的孙女孙子可是一大堆,因为自己生母曾是当红的清倌人,老太太一直对她很疏远,今天为什么要单独留下她呢?
想起嫡母昨天大晚上的派人来叫自己早上过来问安,看来就是老太太的意思了。
随着雨澜一道留下来的还有大太太和二太太。老太太虽然放手让两个人管着内院,但出于对老太太的敬重,她们还是每隔几天就要来回报一下自己的工作情况,有些有分歧的地方还要老太太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