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安蜷着小身子,怀里抱着自己的毛绒大尾巴睡得正香,难得没有做什么梦。
可惜这个状态并没有持续到天亮。
六安抖了抖长耳朵,骤然睁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
他被一声声重重的呼吸吵醒了。
而这呼吸声的主人,是他身后的长期饭票。
六安伸展身子坐了起来,一回身,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
长期饭票的脸还是很好看的,即使因为忍受痛苦,一张脸的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即使是满头的大汗,也无法掩盖他俊秀的模样。
这是做噩梦了?
六安跳上枕头,伸出爪子推了推长期饭票的头。
爪下的脑袋晃了一晃,人没反应。
六安又跳到他身上踩了踩,还是没反应。
什么噩梦能困这么死,被魇住了?
在六安准备粗暴一点,一脚将小饭票踹下地的时候,一阵翻滚浑浊的阴冷气息从沈鹤之的天灵盖上透了出来。
六安见了,眸色一冷。
这股气息显然非活人所有,怎么会附着在小饭票的身上?这很不寻常,有什么东西敢觊觎他的人,还能不被他发现?
六安觉得自己的爪子有些痒。
他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刚投生尚且弱小的那段时期,还没受过什么欺负。而当初欺负他的人,也已经被他灭了干净,如今连灰都没有剩下。
修身养性几百年,他没发过威,别人还以为他好欺负了?
六安再度跳到瓷枕上,伸出一只爪子贴在沈鹤之的额心处,他倒要看看是谁在捣鬼。
六条尾巴的小狐狸闭上眼睛,身上渐渐显现出一道灰色的轮廓,还未看清楚,灰光便沿着那只小爪子,没入了沈鹤之的额心。
眼睛一闭一睁之间,便是画面的转变。
梦里是一片昏黑的世界,伸手不见五指,似乎身处在一个很是狭窄的小空间里,一股压迫感挤得身心都不舒服。
外面有一阵大过一阵的声音传进来,哪怕堵住耳朵不想听,也还是拼了命的钻进耳朵里,犹如魔音,令人心颤。
“沈鸿之你不得好死!”
女人的声音透着愤恨和恐惧,“你不怕此事传出去为天下人唾骂耻笑吗?”
“呵。”
男子的声音更为年轻些,听起来没什么起伏,隐隐却能感觉出一丝讽刺:“唾骂?耻笑?我是怕父皇一人在地下孤单寂寞,才请‘母后’前去陪伴。如此孝心,世人应尽皆称赞才是。”
“是本宫教养你长大!若没有本宫,你哪里能坐上帝位?本宫自认对你从不亏欠,却换来了什么?换来了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
男子的声音即使压低了些许,这狭窄的空间却仍是能听得清清楚楚:“没有你的所谓养育,我照样能活蹦乱跳,堂堂皇家,还养不起我一个小小的皇子?少拿你的那些假模假式来拿捏我。”
“我告诉你,今日我既敢现身于你面前,你就绝不可能活着出去。”
“你!你!沈鹤之,你不得好死!”
狭窄的空间之中,有一股恨意酝酿吞吐,那实质化的阴冷能量充斥着整个空间,此处若是有他人在,必然会觉得万分不适。
可怜分出一缕魂力入梦而来的六安,便是其中的受害者。
六安蹲在梦里小饭票的身上,在周围弥漫的这些浓烈的情绪中抖了抖毛。
梦里的场景根据梦境主人的意志衍化,这会儿他的小饭票潜意识觉得自己就应该待在这个小空间里。
哪怕外面应该有人,应该有更大的空间存在,六安也出不去,想要直接离开这个小空间,去到梦境中的其他场景是不行的,还得从小饭票身上着手。
结合刚才的对话,再看小饭票表现得如此痛苦的模样,莫非这梦境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六安还记着那股阴冷的气息,以他的直觉来看,这事儿应该没这么简单。
六安伸出了爪子,毫不留情的往小饭票身上挠去,专挑上那张好看的脸蛋。
“嗷!”
小饭票捂嘴发出一声压抑着的惊叫,身上那股阴冷的气息剧烈波动了一瞬,渐渐平复下去。
六安冷笑,小样儿,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压制一下,对他而言却是轻而易举的。
小饭票没有完全清醒,但或许是稍微清醒了一些的缘故,外面那仿佛已经停止的对话又开始传了进来。
“我不得好死?”
男子一阵冷笑:“你不如好好想想,一会儿下去,你该拿什么脸面对我的母妃才是!”
“啊——”
一阵推搡过后,外面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沈,沈鸿之,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
男子的声音好似毒蛇,丝丝的钻入人的耳朵,将人的大脑牢牢攥紧。
“我母妃是怎么死的,你不清楚你不明白?”
“你为后十年,却未得一子。我母妃不得盛宠,家世不显,却偏偏怀了龙胎”
“当年的事你掩盖得很好,若非你后来生下了沈鹤之,对我疏远,亦有所松懈,只怕我到死都不知道吧?”
“我该感谢我那可怜的小弟弟,否则我这辈子,岂不是都要认你这个杀母仇人作母亲?”
“尊你敬你,只是想想,我都觉得不寒而栗。”
“你都知道了?”
女人的笑声充满了自嘲,泣血一般的凄厉:“我就不该心软,当初的知情之人若是一个不留,今日我也不会走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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