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初捡到她的时候,”阿丽莎说着,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那是个初冬的夜晚,还下着大雪,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吵醒。期初我以为是谁家小孩儿的恶作剧,没想到打开门就看到她被人放在雪地里。那么冷的天,她也不哭也不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睡着。我搜寻了裹着她的襁褓,没有找到能透露她身份的线索。这也不奇怪,因为这里是孤儿院,经常会有人因为养不起孩子,或者各种各样的原因,把刚生下的小孩,放在大门口。”
“菲小的时候非常乖,一次都没有哭过,而且很爱笑,一见到我们就咯咯咯的笑个不停,院里的人都很喜欢这孩子。这个是她四岁的时候,我们给她修剪头发时拍的,她可喜欢留长发了,当时一直不愿意剪,理发师傅拿糖哄了哄,居然就同意了。
还有这一张,第一次换牙,两颗门牙都豁了,为了不让大家笑话,每次都飞快的把饭吃完…”
一点点细数每一张照片的拍摄背景,阿丽莎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看着这些鲜活的照片,雷诺也开始有实感,每一张都笑得那么开心,一点也不害羞。
不禁想看到更多的笑脸,手指加快了翻阅的速度,突然,他停了下来,有一张照片让他觉得,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瘦小的身躯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似乎还在渗血,脸上带着氧气罩,失去光泽的金发垂在两边,右手和左腿都打着石膏,一只花白的小猫,卧在她的枕旁。
“那是她八岁的时候,”阿丽莎的声音明显有些颤抖,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年发生的事,“有一次她出门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三个月后,突然有天早上,我开门打扫门庭,就看见门口一片血迹,她就那样坐着靠在门口,浑身是血。我当时吓得尖叫,以为她已经死了,还好几位年长的嬷嬷们,听到声音赶过来,才发现她还有呼吸。”
“请来的大夫给她处理了伤口和骨折,过了整整一个半月才醒来,而且完全失去了之前三个月的记忆。大夫说这可能是应激反应,我们怕她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敢让她回想起来,于是就骗她说她发了一场高烧,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年的事…”
“听那天打扫门庭的嬷嬷说,地上的血迹一直延续到巷子口,再往外的就被雨水冲刷走了。我都不敢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敢想象她到底是怎么回来的,还带着那么重的伤…”
“那次事件彻底的改变了她,她的精灵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不能像正常小孩儿那样变换形态,她伤好了以后也一直不能很好的融入群体。再加上,之前和她玩的要好的几个小孩儿,在她前后也都失踪了,再也没找到过,就因为这件事,她一直很受排挤…”
…
看着手里的那张照片,雷诺心里久久不能释怀,他不敢去猜测那几个月所发生的事,也不敢去问。能让大脑以强行失忆的方式忘却的,肯定比他能想到的任何事情都糟糕。
脑海里一遍遍回荡着阿丽莎嬷嬷的话,他现在才终于明白,那时候看到的灰色堡垒,到底意味着什么。那些坚硬可怖的岩石,是菲尔德为了保护自己,所垒砌的壳,紧紧的把温暖的阳光锁在里面。
捏着有些酸楚的鼻子,嗅着小阁楼里潮湿的灰尘的气息,雷诺双手抚上身下的床褥,拳头逐渐收紧指节发白,遏制不住的怒火噬咬着他的神经。可他现在除了自己,连憎恨的对象都没有,不能原谅在菲尔德身上发生的那些事,也不能原谅如此无知的自己。
“嘿,你怎么在这儿?”门口突然传来菲的声音,雷诺迅速整理了一下情绪,起身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左手在菲尔德看不见的地方,把那张照片悄悄塞进袖口。
“…想看看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很正常。
“是吗?”菲不相信,这小阁楼有什么好看的,目光迅速扫视一圈,然后落在床边的相册上,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该不会是…”
“嗯?”
趁雷诺还没反应过来,她一把从床上捞起那本相册,随手打开看了一眼就啪的合上,藏到身后,明显带着窘迫,她吞吞吐吐的说道:“你…你该不会看了吧…”
雷诺一怔,想摇头,可他的犹豫出卖了他。
“你果然看了吧!”
“…没有…”
“你真不会撒谎…”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最后还是菲先打开局面,“…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小时候的丑照…”
“不丑,挺好看的。”
“…”撇撇嘴,唉,你就安慰我好了。
菲叹了口气,继而又打开手里的相册,其实她自己也很想再看看小时候的照片,然而没翻几下就发现异样。
“咦?我记得这里还有一张的,去哪儿了?”相册中间有一页是明显的空白,她又翻了翻之前的,才意识到少了哪张。
“少了么?”雷诺装出一副和他没关系的样子。
“嗯,小时候住院的一张,”菲回忆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好像是跟隔壁小孩打架弄得,摔得挺惨的…”她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小时候的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跟其他小孩儿打架的次数也不少,那是唯一一次进医院的照片。以前看到也问过嬷嬷,而阿丽莎却总是搪塞过去,大概是那次输的太惨,嬷嬷太心疼不愿意告诉自己真相,所以她也就没再追问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