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郁,一勾残月挂在天幕之下,周围稀疏几星子。
暗沉的古林里,传出几声寒鸦惊起,扑腾着翅膀飞走的声音。
“来了没”
“天太黑,什么都看不到。”
“我买来的消息应该不会有错啊,按理说,这个时间,那个登徒子的马车已经到了才对”君兮咕隆两声,再次抬眼时,就见一辆马车缓缓朝这边驶来,她大喜过望,推搡旁边的婢子一把“来了来了八宝,你去那边埋伏”
“噗通”一声大响,林子里鸟雀飞尽。
君兮看着一头栽下树的婢子,抽抽眼角。
怎么这婢子总是关键时刻犯蠢啊
眼见那马车已经到了树下,“轰隆”一声车轮被卡进了陷阱里,她也顾不得婢子了,摸出一块黑巾蒙住脸,抽出缠在腰间的红鳞软鞭,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到了马车前。
夜风将她的红衣吹得高高扬起,像是地底探出的一枝曼珠沙华。黑色的布巾遮住了面容,只余一双空灵澄澈的眼。
扬鞭一甩,鞭子砸在地上“啪啪”作响,气势惊人。
“车里的人听着姑奶奶是这里的山大王不想被我扛去当压寨相公,就乖乖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看你们是大户人家的,衣服肯定也值钱全扒下来留给姑奶奶”君兮捏着嗓子粗声粗气地吼道,片刻之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亵裤可以自己留下”
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车夫的表情就有些怪异,听了这一番话,那表情简直可以称之为诡异。
他看了看君兮,眼角的余光又瞄了一眼马车里面,果断地弃车而逃。
尽管这在意料之中,君兮心底还是暗爽,红鳞软鞭“啪”地一声砸在车辕上,车辕裂为碎木。她嗤了一声“欧阳长风,你也有今天”
一想到,西伯侯的儿子京之后,就会发现坊间传得沸沸扬扬,他被山大王打劫得只剩一条亵裤,她就想叉腰大笑两声
哼这登徒子,谁让他欺负堂姐的
当她们君家人好欺负
一缕夜风卷着残叶悠悠飘过,又过了半分钟,马车里的人还是没动静。
君兮诧异地挑了挑眉。
难不成摔晕过去了
手上的鞭子带着呼啸的风声甩向车内。
鞭子一挥向车内便被卸了力道,恍若牛毛入海。
不对车里不是欧阳长风
她心下一惊,想要撤鞭子,却发现鞭子的另一头攥在了车内之人的手中。
该死
君兮卯足了劲儿拽鞭子,不妨车内的人猛然用力一拽,她摔了个狗啃泥。
手劲儿这么大,车里的人肯定是从小就啃猪蹄儿长大的君兮愤愤地想。
她疼得眼冒金星,好半天没缓过来。
有脚步声从马车那边传来。
她躺着,装死。
那人在她身侧站定,投下一片笼罩般的黑影,压力如潮水般涌来。
会不会杀了她五马分尸还是大卸八块
女子忍不住抖了抖,却是不敢睁眼。
“我我只是劫错人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色厉内荏道“不过有人会为我报仇的修罗世子君琛你知道吧他是我的童养夫你杀了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那人身上的压力让君兮觉得呼吸都成了困难,就在她忍不住想问那人到底杀不杀时,那人终于开口了“君兮”
这个声音君兮抑制不住地抖了三抖。
他只是叫了她的名字,她却有种自己已经被凌迟了千百遍的错觉。
眼睛悄悄掀开一条缝,视线里,是一双绣着金线祥云纹的黑面缎靴,衣摆的料子是名贵得不得了的杭州寺绫,绣着精美绝伦的暗纹,往上,是宽大的腰封,上面还坠了一枚白玉麒麟佩,再往上是一张面若玉冠,颜如舜华的俊脸,只是此刻,俊脸上寒气深深。
君兮瞬间只觉得五雷轰顶
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君琛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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