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去吧,我身轻如燕。”老四很了解自己的优点。
“你太矮了,够不着灯管。”沈晶冰说话从不给人留面子。
“别看我啊,我不会做木匠活。”凯子往后缩了缩。
大家齐刷刷看着我。
沈晶冰说:“你去最合适了,又瘦又高。”
我说:“可我没吃早饭,饿得全身发虚。”
林若曦说:“刚才你吃了我一颗糖。”
我说:“好吧,但我要带上他们一起。”
林若曦说:“为什么?”
我说:“我怕回来他们会打我。”
沈晶冰说:“谁敢打你?我捏死他。”
我指了指柱子,说:“他!”
然后又不确定的指了指老四,“他可能也会。”
再然后,我们宿舍一行四人跟着她们嘻嘻哈哈地下了楼。
在楼下,我看见宿管员赵老伯家的那条黑色小土狗,嘴里叼着个白色不明物体,撒欢似的在树林里跑。它先是把那东西放在一棵树下,嗅一嗅,然后像受了惊吓似的突然往后急退几步,随即前腿伏地盯着看,看了不到几秒,又扑上去用前爪摁住,甩头撕咬。接着又叼起来跑到另一棵树下,重复刚才的动作。
我小声问柱子:“老大,那是不是你的鞋子?”
柱子凝神细看:“操!还真是,看我回来不把它炖汤喝了!”
我惊问:“鞋子汤你也喝得下?”
“------懒得跟你说活。”
相比他们三个,女生宿舍我算是来得勤的了。当然,主要是找林若曦拿信,因为她经常是放学后去收发室,然后把信件报纸什么的带回宿舍。
浣大宿舍门禁制度并不严格。男生宿舍几乎可以说是没有门禁,只是在晚上11点过后,象征性的锁上大铁门,边上的小铁门却只用一根链条拴着,留下的空隙足以容一个人自由进出。女生宿舍相对严点,但除了锁门以后至次日凌晨的这段时间,其余时间并不限制男生进出。
柱子和老四目不斜视地走在女生4号楼的楼道和走廊上,遇上有女生提着开水瓶匆匆下楼,他们便彬彬有礼地侧身相让,其实那楼道宽得可以过汽车。
凯子和我就从容多了,我从容是因为来的次数多。凯子则是另一种风格,有女生迎面走来,他从容地盯着看;擦身而过时,他从容地侧过身来看;已经走过去了,他从容地回头看。以致于老是踩我的鞋后跟。
我一路拔着鞋跟来到了617,姜娟和许秋苹在上了5楼后就和我们分开走了。
女生宿舍就是不一样。门上挂着银黄色的门帘,窗户上挂着淡绿色的窗帘。天花板上用透明胶沾着‘满天星’,白色墙壁上几无余物,清一色的白色丝绸蚊帐。床单铺得平平整整,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各人床头都有一个或精巧、或雅致的小台灯。空气里有一抹淡淡的香气。
宿舍里潘笑在洗衣服,谢之媛在吹头发,看我们进来,打了声招呼,就继续各忙各的。
林若曦拿出一包奶糖让我们吃,难得的是沈晶冰也给我们一人冲了一杯铁观音。
我们顿感受宠若惊,柱子已经拿起那根断桌腿端详着,像是在研究它的纹理结构和年轮。
地上散落着一些铁钉,有几根是弯的,想是女生们尝试过自己修理,因不得要领而放弃。
柱子捡起一根铁钉,沈晶冰递过来一把锤子,我扶着断腿。三人合作,‘乒乒乓乓’敲打起来。
柱子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好几次锤子敲在大拇指上,疼得他呲牙咧嘴。没过多久,桌腿接好了,柱子站起来撑着桌面摇了摇,感觉还不太牢固,问沈晶冰:
“有木条吗?还得加固一下。”
沈晶冰四处看了看,突然掀开自己床上的草席,露出床板来。说:
“这个行吗?”
“行是行,”柱子说,“可你不要睡吗?”
“没事,我身材好,漏不下去。”
柱子敲了一块床板下来,把桌腿固定好。然后换我爬上桌子,把新灯管换了上去。
整个过程很简单。只是有一点让我纳闷,老四虽然不高,但站桌子上换个灯管应该绰绰有余,为什么非要我来。你看凯子和老四两个,一人端着一杯茶,嘴里嚼着奶糖,优哉游哉地东张西望。看着他们猥琐的笑容,我气就不打一处来。
临到要走的时候,老四鬼头鬼脑的向林若曦讨了一卷尼龙线和一根绣花针。
这小子要干嘛,难道是要修炼传说中的武林绝学——葵花宝典?
吃过午饭回到宿舍,柱子去了宿舍楼后面,果真只找回了三只沾满泥巴和树叶的鞋子,另一只早已不知所终。当然,后来柱子也没敢把那只小土狗怎么样,我想要喝上清炖狗肉汤的愿望就此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