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拖着那根竹子站在不远处向我招手,我走了过去,看他手上抓着几片切好的生猪肝。
“你干嘛?肚子饿了也不能吃生的。”
他眼里闪着诡异的光,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那就跟着吧。
他带我来到水边一块巨大的石头侧面,贼眉鼠眼的向四周看了看。然后蹲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团尼龙线来,那线头一端绑着个很不规则的鱼钩。
我想起来了,他昨天跟我说这水库里有鱼,后来在女生宿舍又向林若曦要了这团线和一根绣花针,原来是要自己制作渔具。只是那鱼钩做的实在太难看了,就是一个简单的‘v’字型。估计是我昨晚上班去了,他在宿舍里利用有限的工具制作的。不知道哪条愚蠢的鱼,会看上这么没有美感的鱼钩?
他把尼龙线整理好,另一头系在竹梢上。
钓鱼我不陌生。小时候的每年暑假,我都会扛着自制的鱼竿,去我家门前不远的那条小河里钓鱼。坐在那株老柳树下,穿一身背心短裤,戴一顶草帽,从晨风拂晓到晚霞满天。中午的时候,小乐会甩开两条小腿,满头是汗地跑来给我送饭。累了时,就跳到河里捡螺蛳,摸河虾,有时还能在水里的石头缝里抓到滑溜溜的鲇鱼。回家之前,折下一根柳枝,从鱼嘴里穿进去,提着一串小鱼儿走在沙砾铺就的小路上。这样,整个暑假妈妈几乎不用上街买菜。自家菜地里的新鲜蔬菜,河里钓上来的野生小鱼,一桌热气腾腾的家常菜肴,简单的快乐,永不能忘的童年时光。
“欢子,发什么呆?帮我把蒜芯抽出来。”
我接过他手上的一棵干蒜,把蒜子掰下,留着中间那截蒜芯。我知道,这是做浮漂用的。我一直认为,最适合做浮漂的是以前那种拖鞋的泡沫鞋底,软硬适中,方便修剪,可剪成各种形状,浮力也强。但那样做的后果是,一双新买的拖鞋在暑假过后,往往只剩下鞋头那一截,穿上去大半个脚板露在外面。然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只能踮着脚尖走路。
除了浮漂,铅坠也必不可少,不然鱼钩甩不远,也沉不到水底。我看到老四拿出一小截保险丝,把它绕在鱼钩上端的尼龙线上,用石头砸扁。一副没花一分钱的钓竿新鲜出炉了,看来老四也是此中老手。
接下来,他把生猪肝穿进鱼钩,甩进不远处的水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两眼定定地看着水面上的浮子。
看到他用生猪肝作鱼饵我就明白了,他这不是要钓鱼,而是要钓甲鱼。一般的鱼儿吞不了那么大块的猪肝,只有甲鱼对生猪肝的气味有兴趣。小时候钓草鱼、鲤鱼、鲫鱼这些常见的鱼,用苍蝇、蚯蚓再好不过了,但苍蝇不容易捉到,挖不到蚯蚓的时候也会去粪窖里捞蛆虫。
但是甲鱼我从没钓过,因为买不起猪肝,更因为我害怕甲鱼。害怕的缘由是有一次在外婆家,那木桶里有几只甲鱼正伸长脖子往上爬。出于好奇,我拿指头点了点一只爬到桶沿的甲鱼的脑袋,只见它脑袋嗖的缩进了甲壳,随即四脚朝天的掉回了桶底。我觉得好玩,把它翻了回去,不停的用指头戳它缩进去的脑袋。突然,它伸出脖子一口咬住了我的指头。估计当时我肯定是吓懵了,到现在一直都没想起来外婆是用什么办法让它放开了我的手指。只记得自己哇哇大叫着,一只手指提着一只脖子老长、四脚划拉的甲鱼在厨房乱窜,怎么甩都甩不掉。打那以后,见了甲鱼我都是避而远之。
现在野生的甲鱼几乎绝迹了。故乡那条记忆中清澈的小河,如今已是风烛残年。水浅得挽起裤管就能淌过去,河床上露出峥嵘的巨石,那里曾是鲇鱼、黄丫头聚集的窝。河面上漂浮着各种生活垃圾,水草枯死,鱼虾遁迹。
面前的水库,生态环境似乎保护得不错,也许和附近人烟稀少有关。
老四一动不动的望着水面,那神情仿佛正在与甲鱼下一盘生死相搏的棋局。谁先耐不住性子冒然出击,谁就将会落得个满盘皆输的结局。
正在老四和甲鱼比赛定力的时候,一个男生挎着个细长的包走了过来。
这个男生我认出来了,是在山路上和许秋苹同提着一袋碗具、并肩而行的那个,我听到许秋苹叫他‘叶小广’。
叶小广看了一眼老四的竹竿,嘴角露出一丝异样的笑意。他走到离我们五米远左右的地方蹲下来,拿下肩上的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根褐色的钓竿来。
那是一根伸缩钓竿,渔具店里卖的基本上是这种。听说不同的牌子价格相差很大,贵的可能要上万,普通的也就二、三百。我不识货,不清楚他这根在什么价位,只是好奇居然还有人像我们这样喜欢钓鱼。
叶小广动作很熟练,没一会儿便把一副钓具组装好了。鱼钩入水之前,他先朝水里撒了一把饵料,不知道是什么成分,只闻到一股酒香,据说这叫‘打窝’,目的是把鱼群吸引过来。现在的人花样就是多,以前我家门前那条河里尽是鱼,哪还需要什么撒饵料,我倒担心先把鱼喂饱了,它不咬我钩怎么办。
打完窝后,他搓了一粒面团挂在鱼钩上,用力一甩,鱼钩落到很远的水面,发出‘咚’的一声响,就像一块石头砸进了水里,荡起层层涟漪。接下来,他把钓竿插在竿架上,气定神闲地坐下来。
我一看老四鱼竿上的浮漂可怜巴巴的在几米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