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不舍的望着最后一只军舰鸟飞离,军舰上一片欢腾。海军本身就是个侵略性的兵种,只要是从事这个事业的人,心中都有着强盗的本性,四处抢夺其他鸟类食物的军舰鸟,自然也就成了海军共同的最爱。
对于海圻号巡洋舰上的四百余名官兵来说,军舰鸟的离去就意味着他们就要到家了,在海上航行了近十个月,这对于海圻号巡洋舰上的官兵们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挑战,就算是北洋水师全省之时,也少有这么长程的海上航行。
越临家乡,思乡情越盛,欢呼声从甲板传到了锅炉舱,无论是下到锅炉工、炮手、水兵,上到总管轮、管带,此刻都克制不住心头的激动,无法压抑自己的思念之情。
程壁光站在甲板上,瞭望者远处的天际,那里是祖国的方向。在海外航行了大半年,国内已经掀起了一场震惊世界的大革命,曾经自己效忠的满清朝廷已经成了全舰的敌人,四百余名官兵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割去辫子,挂起了五色旗。
想起清廷,程壁光下意识的摸了一把后脑勺,离开上海时,那里还有一条三尺长的辫子,现在只剩下半寸的短发了。
“统领”
回头一看,却是他的新任副官刘永浩。
“什么事?”
“统领,再有一个时辰,咱们就能到琼州岛了!”刘永浩很清楚这个海军统领的性子,若是在公事之外,他自然是很随和,可若是到了舰上,就不会容得任何人不守规矩。
淡淡的点了点头,程壁光道“传令下去。全舰所有官兵一起打扫卫生,我要看到海圻舰一尘不染!”
“是!”
直到刘永浩走远,程壁光才再次面朝大海。望着那无尽虚空后的大陆。以前他是巡洋舰队的统领,萨镇冰是海军统制。就算是这样,程壁光也不认为自己会输于萨镇冰。实际上,程壁光一直以为,如果当初不是自己受命向日本递交了投降书,就绝不会被革职,更不会萨镇冰后来居上,成了海军统制官。
现在好了,萨镇冰借着指挥东海海战的机会。一举全歼日本联合舰队主力,成了东方的纳尔逊,而自己还只是一个没有了效忠者的统领。更甚至在回国之后,这个统领官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呢!
“统领,在想什么?”海圻舰管带汤廷光走了过来。作为管带官,他自然不用像其他军官一样,和水兵们一起辛苦的清洗甲板炮台,这也是作为管带官的一种优待。
“我在想回国之后,我还能干什么?”程壁光扭头看着汤廷光问道“朗亭,你有没有后悔过这次前往英国。参加乔治五世的加冕仪式?”
诧异的看着程壁光,汤廷光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作为一个海军将领。一生中能有几次参加这种盛典的,要知道大英帝国可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而且是海军第一强国,能够参加这样一个国家皇帝的加冕仪式,本身就是一种荣耀,哪来的什么后悔啊!
不过,看着程壁光的眺望的方向,他突然有些明白了,如果是因为那件事。那么作为一名军人确实挺遗憾的。作为一名中国海军军人,没能参加到自己国家的海战。而且是一场胜利的海战,绝对是他一生中的一个遗憾。
“统领是在想东海海战的事情?”汤廷光也不等程壁光回答。就自顾自的说道“如果仅仅是那场战争,我并不觉得遗憾,毕竟能够参加乔治五世的加冕仪式,我也是收获良多的。世界海军已经进入了飞速发展的时代,仅仅数年时间,当年的那艘开创历史的无畏级战列舰已经开始落伍,新锐的强大战舰吨位节节攀升,英国最新锐的战列舰,甚至已经装备了十三点五英寸的巨炮,这在五年前,简直是不敢想象。”
“欧洲英德对抗越来越激烈了,德国的海军急剧扩充,法意等国也不甘示弱,大肆建造无畏战舰,就连美利坚这样的军事弱国,自从大白舰队环球航行之后,也加入了海军竞赛的行道,当年的镇远舰是东亚第一舰,可是到了现在,它只相当于一艘装甲巡洋舰的吨位,航速、防御都已经落伍了。如果不是这一次航行,我们怎么可能这么清晰的认识到咱们和列强的差距?”一声反问,表露了汤廷光的态度,作为海军军人,失去那次参战的机会固然遗憾,可是能了解到列强与自己本身的差距,这何尝不是一种收获呢?
望着大海,程壁光陷入了沉默,中国海军和列强的差距已经大到无法追赶的地步,当年的福州船政局如今已经分崩离析,就连维修战舰都做不到了,更何况造舰。一个没有造舰能力的国家,任是海军官兵再怎么努力,也只是构筑一场白日梦,梦醒的时候,一切都会消散。
“上一次和联合舰队对决,我们败了,当时是我奉命像日本递交的投降书,那件事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痛,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敢触碰它!”
汤廷光神情一滞,脸色阴了下来,作为甲午海战的幸存者,汤廷光比程壁光还不愿意提起那件事。海军战败,陆师溃逃,甲午之战让中国损失了海上和陆上的两处屏障,那笔巨额的赔款更是耗尽了这个国家的锐气和活力,让它再也没有了复兴的机会。
“不知道这次回国之后,萨统制会给我们安排什么样的职位?”汤廷光强笑道。
对于汤廷光转移话题的拙劣法子,程壁光毫不鄙夷,在甲午海战之后剩余的诸将里,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提起那场战争的,他自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