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之前,须趟过一段不深不浅的溪流。
我曾经梦见过相同的场景。
邵鹏鹏光着两只脚丫,踩在泥里,走得很稳很慢。我趴在他的背上,松松搂着他的脖子,顺着他的步伐一呼一吸,心里有个地方,柔软如泥。
曾经以为的天长地久,不过只是一个短暂的夏天。
我突然笑了起来,释怀的感觉如此轻松。
溪流中间铺满了供人踩踏的石头,大小不一,被疾驰的水流冲刷得干干净净。
小路师兄走在我和黑面前面,频频回头,“赵教授您可慢点,哎呦,这块石头特别滑,走那块,对对,再踩这一块。”
我掩着嘴直笑,“师兄你节约点体力吧,你还年轻,手上劲儿大,再这么拍下去,马屁要被你拍疼了。”
黑面咬牙道,“小路马屁拍得再疼,总比你这个孽徒强。”
我们一路有说有笑。
姚远从我们后方经过。我从余光里看到,脚下一顿,正准备侧身让她通过,谁知她目不斜视,胳膊一抬,右手猛然按在我的后腰上,陡然用力。
我刹那间失去平衡,脚下打滑,一头栽倒。
“啊!”
待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河里。
她定定立在我此前站的那块石头上,冷冷一笑,“哎呦,我是不是碰到你了。”
我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不是?
是不是你妹啊。
李妍妍追了上来,“没事吧,摔得厉害不?”
小路师兄朝我伸出手,“还傻坐着干啥,赶紧起来,水可凉了。”
我抓住小路师兄的手,咬牙起身,怒视姚远。
“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不小心罢了。”她上下打量我一番,嘴上道歉,眼中却毫无诚意,“户外运动,难免碰碰撞撞的。既然你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
我还没来得及回嘴,她已经踏着轻盈的步子,快速朝山角方向走去。
真是哔了狗。
此前的愧疚之意荡然无存。
活该她被饼干吓到!
活该她白送夜宵!
“她真是不小心碰到你的?”小路师兄盯着她的背影,“我怎么觉得不像呢......”
“是不是故意的,只有她自己知道。”李妍妍翻了个白眼,“你别跟她一般计较,她就那副德行,平时嚣张惯了的,大家都讨厌她。舒总是看在她大伯的面子上才忍着她——她大伯是公司的股东之一。”
关于姚远的背景,我早有耳闻。虽说是空降,但她入司比事儿先生还早几个月,绝对属于元老级别的人物,一般人还真是开罪不起。
“怎么办啊,全都湿透了。”
我表示无奈,“赵教授你说怎么办吧,刚才你诅咒我来着。”
黑面:“......”
事儿先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怎么搞成这样。”
我欲哭无泪,“出门没看黄历。”
“笨啊。”事儿先生拽了拽我的马尾,“先过到河对岸,再想想办法。”
能有什么办法,谁会多带条长裤啊......
裤腿浸了泥,又凉又沉,宛如我现在的心情。
“幸好只是湿了裤腿,没有扭到手脚。”李妍妍一边拉着我,一边盯着我的裤子,突然“哎呦”一声,“你这个裤子,好像是分体的呢!”
她这一句话提醒了我,还真是!
我这条裤子属于夏款户外速干款,裤腿是用拉链锁住的,可以全完卸下来。问题是——
李妍妍已经动手了,揪住拉锁头猛地一拉,沾满黄泥的裤腿她被齐跟取了下来。
两条腿完全暴露在烈日下。
小路师兄发现了新大陆,“哎呀我去,易歌你可真节约,一裤两穿啊。”
我低头看着这条短到莫可言状的热裤,眼角直抽,一万匹神兽从心头奔腾而过。当初真不应该图便宜......买下这条一百元的打折货。
十六岁以后,我没有穿过任何一条裙子,无论是长裙短裙还是背带裙,更别提短裤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闹闹极为不解,“你的两腿比例很好,又细又直又白又嫩的,怎么死活不肯穿裙子呢?”
她说什么都没用,哪怕顶着四十度高温酷暑,我也坚持穿长裤,连脚脖子都不肯露出丝毫。
久而久之,光腿,成了我的一块心病——就连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事儿先生,也只见过我穿长款家居裤的样子,故而摄像头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威胁。
李妍妍无意间的一拉一拽,着实触了我的逆鳞。
她感受不到我的内心变化,竟然伸出爪子,狠狠捏了一把,“哎呀你的皮肤真好,跟豆腐脑儿似得,好白好嫩,我都想咬一口。”
我倒吸一口冷气,“疼,你倒是轻点!”
她捏过的大腿外侧,瞬间浮现出几枚淡红色的指印。
阳光刺眼,指印比阳光还刺眼。
“哎呀......不好意思啊......”李妍妍的脸比我的还红,“看着有点......你怎么这么娇嫩呢......你也知道,我最近在学习打网球,手劲渐长......没轻没重的。”
“抱歉抱歉。”小路师兄别开脸,“我不是故意要看的,咳咳咳......我一向神经大条惯了的,你别见怪......”
几十秒过去了,指印愈发清晰。
我掩面哀嚎,“李妍妍,我跟你什么愁什么怨,你到底使了多大的劲儿啊?”
“你别急哈,”李妍妍语不惊人死不休,“我会跟大家解释清楚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