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融舒昶一语成谶。
我们果然遇到了堵车。
中午到家,比预计晚了一个多小时。舒昶送的面包立了头功,肚子倒是没亏着。至于塑料瓶子,万幸,可以直接扔了。
简单洗漱之后,我直奔厨房。
临行前,我泡了满满一罐什锦萝卜,算下来时间正好。
揭开盖子,酸辣四溢。
取了一勺出来,我用手指捏了条白萝卜塞进嘴里,咬了一口,“挺脆,你要不要尝尝?”
“要啊。”
事儿先生刚洗了好澡,就着我的手指含住。
我身上一僵。
他的舌尖,在我的指腹上打转,灵活得像条蛇。
“好吃。”
手背发麻,连带手腕都开始发抖。
我试着抽离手指,却被他直接咬住了。
“你......”
“嗯?”他牙齿使力,“我怎么了?”
“你放开......”
他的手开始不老实,“你不想吗?”
“别闹了,”我想推开他,“现在是白天。”
“所以时间很充裕,”他将我横抱起来,大步走向卧室,“我们可以多做一会儿练习。”
咳咳,练习。
在“练习”这件事情上,事儿先生毫不掩饰他的乐趣,体现出了孜孜不倦的求学精神、持之以恒的实践精神和举一反三的创新精神,进步之快令人咋舌。
美中不足的是,略微缺少团队合作精神。
“练习”这种事情,非要毕其功于一役吗?
我的老腰啊......
十月七日。
我正在给章鱼小丸子撒肉松。
事儿先生带饼干散步回来,再次接到肖明齐的电话。
“他想问咱们要点萝卜条,顺便蹭个早饭,”挂了电话,他将盐罐递给我,“给他那份多加点盐。”
“......” 我一个脑袋变成两个大。
这家伙怎么总是在“练习”的第二天来窜门啊,他能未卜先知?
当务之急,有件比加盐更重要的事儿。
我慌乱地套了件外衣,将拉链一拉到顶,对着镜子瞧去,麻麻耶,下巴尖这处可怎么办。
事儿先生总是没轻没重的。
我这一身的青紫,给外人看到,只会想到家暴。
“我已经很轻柔了,明明是你的皮肤太嫩。”始作俑者振振有词,“再说你也没喊疼,而且还挺配合。”
我又想咬人了。
他翻了一只创可贴出来,“将就着遮挡一下。”
不请自来的肖明齐丝毫不知“自觉”为何物,一进屋就高喊,“你们准备吃什么?闻着叫一个香”。
事儿先生的眼睛里都能流出冰碴子了。
肖明齐轻车熟路地换了拖鞋,冲事儿先生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来,“小日子过得挺滋润,羡煞旁人啊。”
我低着头,开始思考跟他交恶的可能性。
肖明齐大咧咧地坐在餐桌边,“呦,章鱼小丸子,我家明远最好这一口儿。我那份多加木鱼片,少放紫菜。多抹酱,别放盐,哎哎哎跟你说了别放盐。哥们血压最近有点高,医生叫少盐少油呢。”
举着盐罐的事儿先生闻言,手一抖,倒了小半瓶子。
“还有弟妹,把拉链放下来吧,别欲盖弥彰了,我瞅着你都嫌热。”他冲我咧嘴,“创可贴,也撕了吧。”
我:“......”
吃饱喝足的肖明齐幽幽道明来意,“柳家定于三天后出殡,我待会儿要过去吊唁。你要不要一起?”
他问的,是事儿先生。
我想也没想,“我也去。”
事儿先生眉梢微挑,露出诧异的眼神。
肖明齐倒是一点也不意外,“那正好,你们准备一下,不着急,我先喝杯茶消消食,你家有普洱么?年份久一点的。”
事儿先生:“......没有。”
柳萌的灵堂设在她的住处。
不到五十平米的一室一厅,家具破败,用品简陋,与她的收入并不匹配——她竟狠得下心过这样的日子。
灵堂正中间,摆放着她的黑白照片,果真是面似桃花,顾盼神飞,令人过目不忘。美中不足的是,眉宇间那份刻在骨子里的讥诮与刻薄,让她多了几分尘俗之气。
闹闹到底哪里惹到她了?
我想不明白。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
也将是最后一次。
照片下便是香炉,袅袅烟气笼罩在逼仄的客厅中,周围放着几束素淡单薄且毫无生气的鲜花,犹如她的一生。
灵堂里站着两个人,其中之一是吴桦。
他精神不济,勉强冲我们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一袭黑衣的女人迎上前来,“肖警官,你来了。”
肖明齐点头,“柳茼姐,请节哀。”
原来是柳萌的姐姐。
柳茼看上去四十出头,身着丧服,素面朝天。尽管眼尾处有几丝明显的纹路,彰显出她的年纪。但她举手投足间,流露着出淤泥而不染的风情,特别是那双目空一切的眼睛,眼角自然翘起,瞳孔乌黑透亮,一颦一动,如泣如诉。
论样貌,姐妹形似,但论气质,柳萌远不及柳茼。
肖明齐曾告诉过我,柳茼的境遇艰辛,可她周身散发出来的那份潇洒及淡然,令我倍感震惊,甚至亲切。
我心中莫名一动。
事儿先生主动上前,“柳茼姐,我是舒选,柳萌的高中同学。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易歌。”
柳茼平静地望着事儿先生,过了几秒,幽幽开口,“原来是你,把保送名额给了萌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