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儿先生的微信昵称为“舒选”,头像是饼干小朋友的正面大头照。朋友圈总共五条信息,日期显示为每年的正月初一,内容全是“祝新年快乐。”
简直无趣至极。
弯弯曾经对我说,男人成熟,代表阅历丰富,见识广博,吃过的盐也多米也多,走过的路也多桥也多,老是老点,但相处起来有滋有味。
看着事儿先生乏善可陈的朋友圈,我长叹一声,有滋有味个鬼。
虽然不待见事儿先生,但我和饼干相处融洽。
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它出门散步,然后回家吃早餐,我会给它喂半碗狗粮、半碗蔬菜、半碗蛋羹、半碗牛奶。
饼干从不浪费。
人比人得死,狗比狗得扔。我想到墩墩挑食的那个劲儿啊.......吃蔬菜?开玩笑。
它会咬断我的手指头。
我不在家,饼干会趴在垫子上乖乖等我。做好的蛋糕或点心,我也会分给它几片,看着它舔净每一粒残渣。
平平安安过去六天。
第七天,我像往常一样,一早起来,套了件兜帽衫,带着饼干下楼。
小区里的人很少,我打着哈欠,被饼干拽着小跑。小家伙的精力旺盛,牵引绳被拽得笔直。我常年疏于锻炼,跑了不到几十米,就开始呼哧带喘。
“饼、饼干、慢点、慢点......”
饼干哪里肯听我的,一个急转弯,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我被它拽到险些摔倒,压根没注意到侧面窜出来的黑影儿。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
场面一片混乱。
我是事后才捋清经过。
隔壁单元的一个高中生,不久前买了条八个月大的哈士奇。他之前没养过狗,并不了解哈士奇的性格特点,且事发时间是清晨,他一时疏忽,竟没有给哈士奇佩戴牵引绳。
于是悲剧发生了。
哈士奇冲上来的时候,我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饼干也没有。
冲突持续了几分钟。
哈士奇的嘶吼、饼干的呜咽、男孩的怒吼混在一起,我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饼干千万不能有事。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道,狠狠踢了哈士奇一脚,一把抱起三十多斤重的饼干,双手举到肩膀上方。
哈士奇不甘心,死死咬住我的袖口。
“刷”得一声,我的整条袖子都被疯狂的哈士奇撕了下来,露出小臂。
男孩吓呆了,站在一旁一动不动。
饼干也吓呆了,额头埋在我的肩窝,浑身发抖。
哈士奇毕竟是受过训练的,眼见闯了大祸,先看看我,再看看主人,下一秒,遁了......
遁了......
男孩手足无措地原地打转,话都说不利索了,“您您您没事、没事吧......有有有没有受受伤......”
我冲他大叫,“赶紧去追你的傻狗啊,万一咬到人怎么办!”
他这才反应过来,顺着哈士奇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饼干还在发抖。
我也在抖,两条腿都在抖。
深呼一口气,我抱着饼干坐到路边,从极度紧张的情绪中缓过劲儿来。
“来,让我看看,受伤没?”
翻来翻去摸了半天,手上没有沾血,连毛儿都没掉几根。
悬着的心放下来——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事儿先生交代。
饼干依旧趴在我怀里,小声哼哼。
我心有余悸,摸它的脑袋,“乖,没事了,别怕,没事了。”
饼干没事,我也没事。
唯一牺牲了的,是那件穿了几年的旧外套。
万幸。
日盼夜盼,终于盼回来饼干的爹。
接起电话那一刻,我险些笑出声儿来。前一天的惊心动魄,越想越后怕。
刚出楼道,饼干就看到事儿先生了,那个花儿撒的啊,一言难尽。
事儿先生被饼干的热情所感染,也露出愉悦的笑容,单腿下蹲,好生安抚了一番,这才站起来递给我一只手提袋。
我看到logo,没接。
我认识的国际大牌十分有限,拜二世祖所赐,这是其中之一。
“一点心意。”
他的双目含笑,语气温和,面容诚恳,一如初春的阳光晒在皮肤上,暖得让人无法抗拒。小树叔叔诚不欺我,他真有这样讨喜的一面。
见我不语,他笑意未减,“我都麻烦你几次了,不要多心。”又挑了眉,拎着礼物的手一直没放下,促狭道:“难道要我给钱吗?也行。”
他作势要掏钱包。
明知他在逗我,我还是面皮一红,接过手提袋,“那我不客气了。”
“它好像胖了。”他单手拢了拢饼干的脑袋,又是捏又是揉的,“刚洗完澡吧,干干净净的,毛发也很蓬松。”
我算是默认,“饼干很乖,给它洗澡很省力。”
一场恶战,让饼干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儿,总不能脏兮兮地交出去。
我刻意隐去这一段,哈士奇的主人肯定也吓坏了,既然饼干和我都没什么大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饼干归心似箭,事儿先生被它扯着,“那我们回家了,再见。”
“饼干,再见喽。”
它连头都没回,小没良心的。
终于捱到周六。
被那只小没良心的整整折腾一周,赖床的毛病都给治好了。
说来也怪。饼干在的时候,每天早上它都要挠门挠到绝望,我才勉强爬起来。它这一走,我连起床气都没了。
不到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