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逢初一十五,汴州的各处寺庙都会迎来香客高峰。而无相寺后山的牡丹园远近闻名,此时正是花开满园的季节,因此香客流量比平日多了数倍不止。
苏珞对这里并不陌生,她的记忆里残存着本尊对这里的留恋。她在香宝的陪伴下东转西转地到处上香,心情也是出奇得好。
一直奔忙了一上午,到最后一处就是祖母央她来跪拜的送子观音。
她站在殿宇中央,看着神龛上宝相庄严的观音相,心潮起伏。香宝已经点好香送过来,她却并不接,摇摇头笑着说:“我只是比较怀念这里而已,并不打算上香。”
曾经年少痴狂,那个她为了他,将无相寺上下所有的神翕统统叩拜过,跪求上苍赐予她机缘,让她能够与心上的人比翼双飞。
她静默地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叩拜了三个头,轻声祷告:“观世音在上,那年曾祈祷上苍赐予她福祉的苏珞已经死了,我来是为了替她偿还未了的愿。从今以后,我将代替她,重新活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她给寺里每个神翕都捐了香火钱,耳边听着一阵阵安定人心的梵音,她向寺院后山而去。
后山的牡丹园里已经聚集了许多游客,颇有一种人满为患的感觉。各家富贵的夫人小姐纷纷聚在此处,也不乏有许多相貌英俊打扮fēng_liú的公子书生穿行其中。甚至有不少隐蔽的角落里,藏着许多公子的温言软语、小姐们的低眉浅笑。苏珞心中感慨着汴州到底接近边塞,民风倒是开放,对这牡丹园却真真失去了游玩的兴趣。
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一会,她在一棵粗壮高大的梧桐树下停住了脚步。
这棵梧桐树有三百年历史了吧,树杈像伞一样衍生出来,覆盖了大幅面积,茂密的枝叶上挂着许多粉红彩带和许多各种样式的荷包。树底下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摆了些许的粉色丝带和香包,以及笔墨纸砚,一个清风道骨的和尚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因着一个古老的月老传说,这棵树被称作“月老树”。听说在这求过香包并挂到树上,姻缘的愿望就会很快实现。
曾经的苏珞……也曾干过这事。
甚至还在树干上刻了几个字。
她绕过和尚走得近些,想那树干,那老和尚似乎有所察觉,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施主是来求缘的,还是来还愿的?”
许多实现了姻缘愿望的女客都会再次光临这里,抛出更多的祈求,也会给寺院带来更多的香油钱。
和尚仙风道骨,到底也不过是俗世一人。
苏珞落落大方地说:“三年前,我来过这里,实现了当年许下的愿。”
和尚似乎也认出她来了,和善地笑了:“所以施主这次来是还愿的么?”
苏珞摇摇头,示意香宝过来赏了一些香油钱后,说:“不,我是来消愿的。”
和尚一怔,似乎头一次听到有人说,不是来请愿、还愿,而是来消愿。
她却不愿再解释,自行绕到树干后面,沉默地仔细查看。
当年她刻下的字迹还在,只是经了三年的风霜雨打,早已模糊不清。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