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何处?”来的人很直接。
辛茯左右看了一圈,大概十来个,比起之前自己夸海口时吹牛说的,实在算不上个事儿。但那是蓠艾的本事,肯定不是自己的。
“不知道。”她老实回答,这么大一座山,又没有gps定位,她确实不知道少康跑去哪里抓兔子了。
那人似是没料到她回答的这么干脆,反倒愣了愣。眼瞅着不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孤身一人坐在这里,看到他们这般架势,也没有显出慌乱。若非真的有些本事,恐怕也不会如此镇定。
辛茯自然看出他的犹豫,“我打不过你们,”这句是真心话,“你们若要等他,不如坐到火边上来等,不然多冷。”
眼前雪刃一晃,一把长刀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慢悠悠抬起头,“我说了我不会打架,若是嫌我碍眼,现在手起刀落就结了。”
输也要输得有气度有风范,这也一向是她的原则。
不过气度和风范是外在的表象,她的心里其实已经完全的不淡定了……蓠艾你再不出来,你tm就没机会再出来了……我们同归于尽一了百了肯定不是你想看到的……你睡够了没……
她的脖子一痛,紧接着有什么温热的顺着脖子流下来。
“胆子倒是不小,留着也没什么用,索性遂了你的意……”那人没有玩笑的意思。
“确实如此,”她皱了皱眉头,“你们来之前,溱浔那边也来过一拨人,嫌我没用白白留了我一条性命……”
“溱浔的人来过?”那刀刃的力道明显弱了几分。
这两天瞧着少康伶牙俐齿的,辛茯没少缠着他将天下之势说了说。那家伙说了一大圈也没露出破绽,听完了她还是没听出来他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倒是将这蓁灌蓁浔与夏寒的关系,以及东夷、涂山这一带乱七八糟的牵连理了理清楚。
蓁灌蓁浔本是夏寒城池,百余年前蓁氏护国有功,被封赐了这两块地。那蓁氏一门忠孝,但凡战事起,必是冲锋陷阵一心护主的第一个。
此番夏寒天翻地覆,蓁氏应对不及,若非平素从不懈怠,这次被灭门也是有可能的。余下的族人一夜之间自蓁灌溱浔二地消失得干干净净,紧接着,新夏寒上至文臣武将下至外官司班,时有被杀,到后来人人自危夜不行路……
眼前这群人一看就不是山贼流匪,身上虽是夜行的衣衫,做工看得出的讲究。架在自己脖子上这柄长刀锻造上乘,一看就是官造之物。而他们听到蓁浔之时露出的忌惮之色,已让她大致猜出了他们的身份。
她从怀里摸出一枚铜贝,“我从他们身上摸到的,这种在蓁浔蓁灌是比较值钱的铜贝了,我留着也没用不如你们拿去喝酒……”
那人见到那铜贝,急忙抬眼望向其余人,一时仿佛没了主意。
箭矢来得很迅速,辛茯只瞧见寒光一道,面前的那人已经倒地。之后追到的箭矢,也根根无虚发,瞬时那拨人就少了一小半。不过他们很快反应过来,取了后背铜盾遮挡,齐齐往那箭矢处扑去。
辛茯想着这些日子那少康虽然看起来恢复得差不多,但完全利索估计是没有的,咬牙把腰间的匕首拔出,也跟着冲进了后头的山林里。敌在明我在暗,浑水摸鱼说不定能帮上忙……
山林里果然很暗,几乎看不清什么,好在蓠艾惊人的感觉仍在,辛茯听声辨位几乎不费什么力气。
隐约听得前头的厮打声,她循声摸过去,只觉得身侧有什么扑来,她下意识伸手挡了一下,那身影居然闷哼一声倒地。
辛茯吓了一跳,急忙俯身看去,之前那群人中的一个正趴在脚下,应是被自己手中匕首的柄击中了脑袋晕了过去。
她心头一喜,却也不敢停留,继续往前走去。黑暗中脚下一空,她几乎没能收住脚,险险抱着一旁的树干站住脚,才瞧清前头地上一个黑洞洞的大坑,也不晓得那底下是什么。
而那坑的另一边,少康正与几个人纠缠打斗。
轻功她肯定是不会的,这么宽的一个坑怎么过去是个问题。
正着急,听着耳边悉索,辛茯转头看去,一人离自己不远,已将手里的弓弩拉满,箭矢正对着不远处的少康。
辛茯彼时并没有多想,猛扑过去将那人一推,那人没料到身旁有人,一头栽下那大坑去。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觉脚腕一紧,竟被那人捉住,与他齐齐跌了下去……
这一觉辛茯睡得十分辛苦,微微一动,后背和腿上就是剧痛传来。脑袋很沉,眼皮如灌了铅水般完全睁不开,好像能听见四周的声音,却又听不真切。
脑子里一时糊涂一时清醒的想着:迟顾那个混蛋……好好地抓什么兔子……咖啡店还开不开了……放滚滚抓他回来……滚滚呢……小苓怎么办……怎么把她带回家去……
有人把很难吃的东西塞进自己的嘴里,她想要吐出去,又被塞进一颗。那味道十分刺鼻,眼泪跟着流出来,一流就止不住了。
这么一阵子,她将诸般情绪压着藏着,她觉得自己强大到足以应付这一切。她习惯了遇到问题冷静专注思考解决的方式,不容许自己流露出软弱,即使再狼狈再疲惫也要挺着腰背去面对……
她无数次替别人分析问题循循善诱,鼓励他们接纳自己的不足,直视自己的不够强大,给情绪留一个出口……她却偏偏将自己逼去了死角……
有人在将自己的泪水擦去,一遍遍,很安静。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