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棠靠在沙发上,双手遮面,眼泪从指缝中间流出来,肩膀一抖一抖地抽泣。
洛川洗了澡出来,就看到她这个样子。才不到半个钟头没见着她,怎么就哭成这样?他连衣服都没顾得上穿,就过来把她抱在怀里。
“棠棠,乖,不哭了。怎么了,嗯?”洛川把声音放得很轻。
起初,听到他的问话,林棠哭得更厉害,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把头埋在他胸口。他也就不再问,只是安抚地抚摸她的背。
渐渐地,泪水混着他胸口并未完全擦干的水珠,这样的姿势让林棠感觉羞极了。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敛了哭声,从他怀里直起身子。
“我没事,只是刚刚看了你的剧本。”林棠拿起剧本双手捧着交到他手上,“洛川,我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你就考虑考虑争取一下演男主角吧。”语气里七分的真诚,还有一分撒娇,一分诱哄,一分哀求。
洛川看着她努力地睁着哭得肿肿的核桃眼,像个小兔子一样可怜兮兮地拜托他,笑了。俯低身子凑上去,亲了亲她圆鼓鼓的眼睛。
林棠支支吾吾推开他,“你先去把衣服穿上嘛。”
看她哭得伤心,洛川也就不再逗她,穿上衣服,正正经经地抱着她读起那刚刚看了一半的剧本来。
说到底,这也是一个爱情故事。
故事开始于一次考古发现。寺庙的围墙下出土了两尊雕像。两尊雕像相对而坐,女子采用的是跪坐姿势,男子则是盘腿而坐。就雕刻工艺而言,十分精美。
而让考古工作者们感到惊奇的是,看那男子的装束,竟是一副年轻僧人的模样,而且法像庄严,透出悲天悯人的感觉。虽然只是一尊雕像,慈悲之心却喷薄而出,俨然是一位佛门大德,可面上的神情却可依稀辨认出隐忍和悲伤。而那女子眉眼温柔,容貌姣好,双眼凝视着面前的高僧,薄唇轻启,欲语还休。
僧人和女子,两种看似毫无关联甚至还很违和的人以如此复杂的情绪缠绕在一起。为什么会在寺庙的围墙下出现这样的雕像?进一步的挖掘工作展开,工作人员的目的已经不仅仅限于雕像的考古价值,他们也想尽力还原一个可能被漫长岁月掩埋的故事。
终于,在距雕像出土位置不远处,一本日记被发现。
这本日记被很好地保存在密封的陶罐里,纸张虽然略有泛黄残损,不过其中的字迹仍然清晰可辨。
在古文专家的帮助下,晦涩难懂的文字得以重见天日。据推断,这日记应该是出自那僧人之手。厚厚的一本,最初的字迹有些歪歪扭扭。
“被罚抄写了五日的金刚经,今天师父终于准许我去外堂。天气不是太好,进香的人不多。一个妇人领着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来求签,小姑娘调皮把签筒整个打翻了,好多竹签掉在了佛龛下面,害得我捡了足足半个时辰。那小姑娘却只知道说对不起,也不知道帮帮我。”
“那小姑娘又来了,这一回是自己来的,还带着一串糖葫芦说要送给我当是赔罪。我没收,出家人戒贪嗔痴,绝不能贪小便宜。于是她自己吃了两个,满脸的糖汁,还蹭在了我的衣服上。洗衣服又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斋堂的饭食已经不剩下什么了。早知道,应该要了那串糖葫芦的。”
“今天,我知道了那贪吃的小姑娘的名字和年纪。原来,她比我只小上两岁。呵呵,个子少说比我矮了一个头,也不知道那些吃的都长到哪里去了。”
“又有一位师兄离开了,没满二十岁,还没有受比丘戒。我问师父,师兄为什么要离开。师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诵着心经,意味深长地拍了拍我光溜溜的脑袋瓜。我觉得师父的背好像更驼了。我和师兄不一样,我将来是一定要受比丘戒的,总不能一直做个小沙弥这么没有追求。”
后来,字迹渐渐变得苍劲有力。只是那小姑娘的名字始终没有出现,只用一个简单的“她”来代表。
“早课结束,又碰到她来进香,好像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她好像想过来和我搭话,可我正忙着诵经,没有理她。这是我第一次诵经的时候分心。晚上我惩罚自己抄写了十遍的金刚经,却总是想到几年前初见到她的那一天,我也是刚刚被师父罚抄金刚经。于是我换了别的经文写,脑子里的东西却怎么也换不走了。”
“阳光好的时候,我喜欢坐在河堤上冥想,有时候刚好能碰到她在河边浣洗衣服。我经常一坐就是一整天,她也可以洗上一整天。比如像今天这样。所以,今晚我又会失眠了。”
“下午,有友人前来拜访师父,想要辨经说法,师父叫了我陪同。那人原本修习的是小乘佛法,终被师父晓以大乘宗义,使之垂信。可能我今天表现得不错,师父难得表扬了我。可我并有没感到欣喜。我修习的法,究竟可不可以渡人渡己?”
“师父还是圆寂了,圆寂之前把整间寺庙交给了我。今天,是我年满二十受具足戒的日子。我知道,她来看了,她就躲在屋后,亲眼看着我受戒。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哭,我没有回头看一眼,我不敢。我终于明白当年那些师兄为什么会离开,小时候的追求现在显得有些可笑。我产生了从仪式上逃走的可耻想法,可最终我并没有。我不知道这是懦弱还是勇敢,我只知道,从今天开始,我连看着她的资格都没有了。”
“大红花轿从寺庙门前经过。我知道,她就坐在那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