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将军!”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硬生生闯入他耳中,让他不由得回过神来。
“林将军!”不远处的采葑早已顾不上帐前守卫士兵的拦截,哭着跑进来喊道:“小姐,小姐她不好了!”
林润和的心惊得顿时漏了一拍,不由得背脊发凉,一下起身撩起袍子越过采葑就往外跑。
他飞一般地奔至傅时雪帐中,只见采菲此刻正跪在榻前不断给她用冷毛巾擦着脸,两只眼睛已肿的如核桃般大小。
“怎么了?”林润和一步奔上前问道。
“之前亥时小姐醒来,说全身无力,想喝点粥,奴婢就去熬了些小米粥喂她,哪知等奴婢回来,她已全身滚烫,连粥都喂不进去了。奴婢没法子,这军中因着人少,也没有跟军医,奴婢只能找将军了,望将军救救我们家小姐。”采菲跪在地上抽泣道。
林润和当即唤了罗意去就近的镇甸重新找了大夫,自己坐至榻边拭了拭傅时雪额头的温度,果然烫的惊人,赶忙命采菲去熬了姜汤,自己则守在榻前一刻都不敢离开,只盯着采葑给她不断更换敷在额头的毛巾。
他坐在榻边看着有些昏迷的傅时雪,一张小脸烧的通红,此时的她已经褪去了男儿装,乌黑的发丝披散下来,鬓边的碎发有些湿漉漉的粘在脸颊两侧,那原本清亮明媚的双眸此时已是紧闭,那殷桃似的小嘴也是死死的抿着,只剩下鼻息间微微的气喘。那一刻,他突然有种莫名的心疼,他有些不知所措,别过脸,让自己不再看她,但那心中似是有些微绞的感觉,久久挥散不去。
待大夫赶到时,天已经微微露出了鱼肚白。
那大夫把了脉,开了药,命了采菲采葑将药煎好。林润和更是丝毫不敢懈怠,亲自给傅时雪喂完,看着她躺在榻上继续昏睡,愣是等着她温度慢慢降下来后才回自己营帐休息。
一天一夜没合眼,加上心里的弦始终紧绷着,终是身心俱疲,他此时已是双眼充血,但心里仍记挂着病中的傅时雪,丝毫没有任何睡意,只得在书案前撑了头闭目养神。
恍惚间,他突然想起那一年,傅时雪从他背上跌落在地,也是磕到了脑袋昏迷不醒,傅弗卿那个焦急的表情他到现在都忘不掉,他急的对他吼:“若我妹妹有个三长两短,你便拿你一辈子来偿还吧!”他想到此,突然心中一惊,不敢再想下去。若她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会如何,他终是不知。
徐浪得知傅时雪的状况,倒也学会了知趣,未敢前来打扰,只是在她帐前守着,偶尔来回踱步,时不时地向采菲和采葑打探一丝傅时雪的情况,其余人更是求菩萨告奶奶的祈求菩萨保佑傅时雪平安无虞。
“他怎么会是个女的呢?就她那性子,怎么可能是女的呢?”徐浪蹲坐在她帐前,与一旁的将士嘀咕道。他打死也想不明白,傅时雪居然是个女的,还是当朝太傅的宝贝孙女,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闺阁小姐啊,他简直想要抓狂,将军昨日的表情,就如颗定时炸弹一般隐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他从未见过林润和如此,他这般铁青的脸,如若可以,他定会把他一掌拍死吧?
菩萨似乎听到了这帮糙老爷们杂乱无序的祷告,终于在第二天下午让傅时雪醒了过来。
采菲忙伸手去探她的额头,见温度已经降下来,不由得深深吐了口气,不忘喊道谢菩萨保佑。
傅时雪已经一天一夜未进食,醒来时早已饥肠辘辘,睁开眼张口便要吃东西,采葑喜极而泣,忙给她准备吃的去了。
采菲将她扶起来靠在床边,轻声问道:“小姐觉得怎么样了?”
“好多了,像是有些力气了,也不难受了。”傅时雪答道。
“这就好,”采菲我们吓坏了,真怕小姐出事,林将军更是一宿没合眼守着小姐呢。”
傅时雪听她如此说,突然有些莫名地脸红心跳,问道:“那他现在何处?”
“林将军看你喝了药后无碍,便先回去休息了。”
她点点头,不再说话,喝了些采葑端来的粥,便又睡下了。到了夜里,只见她又开始反复,额头依旧滚烫。采菲和采葑如今倒是没有昨日那般惊慌了,只两人分工,忙去煎药,却不知碰上了林润和。见他问起傅时雪的情况,两人也不敢怠慢,将实情告知了他。
他当下不免有些心慌,索性命罗意和徐浪取了公文搬至傅时雪帐中,自己依旧守着她。到了下半夜,见她温度又渐渐退了下去,这才命了采菲和采葑下去休息,他自己守着,等天亮两人再来换他。
傅时雪这一次的反复倒是好的快,天还没有大亮,她便醒了过来。这一觉睡得她倒是神清气爽,躺在榻上眼珠子乌溜溜地直转,只是不听采菲和采葑的声音,她有些疑惑,往常她俩可都是寸步不离自己左右的,如今怎的连个人影都没了?傅时雪不解,起身光脚下了榻便去寻她们,才挪步至屏风外,却是俨然被书案前的一席月白长袍的男子吸引。她有些心慌,又忍不住有些冲动,终是鼓起勇气悄悄靠近,在他面前蹲下,托腮细细端详。只见书案前的人正闭目养神,虽在睡梦中,却依旧如此气宇轩昂,刀削似的眉,高挺的鼻梁和那微卷修长睫毛下紧闭的双眸令此刻的傅时雪看的入迷,如此的仪表堂堂,翩翩公子,怎能让人不动心?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林润和听到她靠近的声音,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略显苍白却依旧眉目如画的脸庞温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