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嬷嬷拿人手软,连番收了苏静的礼,自然要多多留情,又何况,她以最挑剔的眼光去看也挑不出苏静半点差错,左妈妈这大行家又时不时会来看看……
所以,就是苏叶氏要叫容嬷嬷去刁难,容嬷嬷也能张嘴就说出个推脱的因为所以。
容嬷嬷还是个很守时的人,每日约定好的时间必到,教完必走,再多的礼她收着也不手软,可预备再好的酒菜她也不会留下用,十几年如一日,算是变相的防着一手,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出于各种原因而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彼此心照不宣而已。
如此过了几日,定婚中的小定也安然过了,这意味着苏静卉和轩辕彻的婚约正是成立,而后便是等大定,再后边是成婚。而这日,容嬷嬷临走前趁着左妈妈不在,忽然要求苏静写几个字给她看看。
香儿和墨兰听着是惊愕和不明所以,苏静却是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跟着嘴角就微微翘了起来,容嬷嬷被她看得心里直咯噔,要不是经过风浪又碍着有人在,她指不定就得躲开去……
不过,苏静还是很合作:“香儿,磨墨。”
“奴婢去就好。”墨兰又抢了一声,便利落的忙去了。
香儿抿唇,偷偷看了看苏静,却见苏静眼皮都不夹她一下,又更何况是给什么提示,不禁苦恼的迟疑了下,最终还是福身道:“奴婢给您裁纸去。”
苏静点点头,待香儿转过身去往书案走时才微微勾了勾唇。
苏静卉刁蛮任性,不是好侍候的主儿,香儿能跟她那么多年不容易,机灵是一方面,勤恳利索也是另一方面,而苏静卉琴棋书画样样能小成也不是一两日的功夫,写写画画哪能不费纸张,会有耐性等香儿慢慢裁?
也就是说,纸是肯定裁有预备着的,而这会儿香儿却说去裁纸,不过是一个挪到书案旁的借口而已。当然,挪过去她也不会跟墨兰抢着事干……
果然,香儿一过去墨兰便本能做好了防备香儿抢的姿势,而香儿却似没发现的木讷,径直就寻了几张没裁的大纸有模有样的忙起来,倒是让墨兰颇有那么点虚惊一场,继而是鄙夷的撇撇嘴,装模作样认真磨墨,却不知道,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觉得滑稽之余,给香儿的分也会高得多过她!
大智若愚,看似愚……
容嬷嬷看了看那边,又偷偷的看了看苏静,没吭声。
不多会儿,纸裁好了,墨也磨好了,墨兰还生怕苏静看不到似的,仔仔细细把笔架上的每一支毛笔都检查一遍,好让苏静一会儿不论用哪一支都绝对能顺手。
苏静浅笑走近,却突兀来一句:“这半天口也干了,墨兰,去沏壶茶来吧。”
墨兰怔了一下,容嬷嬷也暗暗惊了一瞬,倒是香儿被苏静卉折磨了几年,觉得什么状况都小意思的半点不意外,低眉垂眼站那里,不叫她就继续大脑放空。
苏静转眸看去向墨兰,墨兰才回神应诺。
出了屋,墨兰才敢流露不甘不愿,抿唇回头咬咬后槽牙,才拂袖而去,却不知左妈妈在角落默默看得清楚,也没有出声的意思……
——偶是分界线——
站在书案前,苏静却不急着选笔,反而看着容嬷嬷笑问:“容嬷嬷喜欢什么样的字?”
容嬷嬷愣了一下,颔首道:“做奴婢的,没有喜欢一说。”
苏静单单支走墨兰却留了香儿,显然是向容嬷嬷表明香儿是苏静信得过之人,自然而然容嬷嬷说话时也就无需那么多忌讳,也放了教习嬷嬷的严厉矮着身段,算是在向苏静表明那件事她记挂着,但还在考虑,可那些香儿却是不知道的……
听到容嬷嬷声调语气明显转下,香儿很惊愕,不禁偷偷看了看两人,却不知两人的余光也扫着她,只是都很隐晦,她没发现而已。
苏静勾唇而笑,撇着香儿也不理,伸手取了最边最小的毛笔:“那我就姑且献献丑,还望容嬷嬷不吝赐教。”
举止优雅,话也挑不出问题,可容嬷嬷听着却没来由的生起一股不祥,颔首间冷汗也冒了出来:“大小姐客气了,赐教不敢当。”
苏静笑笑,也不再多说,提笔蘸墨就在纸上写下苏静卉三字,是漂亮的小篆体,一笔一画均匀优雅且自然,半点锋芒没有,就如当下苏静这个人给人的感觉。
“容嬷嬷觉得如何?”苏静浅笑问间,就又换了支笔蘸墨,在另一张纸上同样写了苏静卉三字,用的却是隶书,笔画间蓬蓬生气也显露出来了,却已完全像是另一个人写出来的。
容嬷嬷面色微微一变,叠声应道:“自,自是极好……”
她声方落,苏静又换了笔,虽同样是苏静卉三字,却又换了字体,如此下来,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同一个人用同一只手却写出了八种完全不同风格的字,若不是亲眼看着她写只见字的话,还会直接以为是出自八个人的手!
看着那些或温润,或秀活,或朝气蓬勃又或如鹰隼摩空咄咄逼人……的字,容嬷嬷只觉冷汗簌簌转瞬就湿透了背,颤颤着唇险些就脱口而出的问苏静究竟多大,但关键时刻,她还说抿紧了唇把嘴闭得紧紧的。
而,苏静却问她:“依容嬷嬷之见,我哪几个字写得最好?”
容嬷嬷一窒,目光颤颤的在八种字间游转,每转一种心就颤一下,脖子也愈感有什么架着似的冰凉,最后,停在最初那副小篆上,胆战心惊的道:“奴婢愚见,觉得大小姐这几个字最好。”
苏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