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九乔总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很久,数百米的距离,愣是被拉长了有半个世纪那么久。
以至于等邱远终于快要走到眼前时,她竟然因为长时间的僵直而麻木了身体,她想活动一下身体,却在刚动了一下时失去平衡,差点滑倒在地,连累方澜也趔趄了一下。
邱远在距离他们大约一米的地方站定,从白杨树下一路走来,枝头的落雪不可避免地在他发丝上留下星星点点。他的脸被风刮得发红,鼻尖也是红红的。
他带着笑意,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雪后最不好走,要小心哪,需要我扶着吗?”
那手的位置非常微妙,虞九乔可以觉得是对着她的,霍嘉晴冷眼旁观,他觉得更像是对着方澜的。那只手就在她们两人之间,说对着谁都行。
虞九乔的脸迅速发烫,像是冰天雪地里突然升起了一团火,烤着她,热得发烫。
她不由得松开握着方澜的那只手,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唯恐那热意被人发现。
方澜被她突然抽出的手带得半边身体不稳,她的手不自觉地在空中晃动着,试图抓住什么保持平衡。
虞九乔捂着脸自然是没有发现,霍嘉晴与她之间还隔着一个虞九乔。
她的手真的抓住了什么,她顺着那力道抬起头,撞进邱远好像满布着雾气的眼睛里,他看着方澜的眼神深邃幽远,还带着让方澜莫名感觉到紧张的热意,她本能地觉得吃惊,不敢再看下去,连忙回头看虞九乔,虞九乔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虞九乔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她不敢抓那近在咫尺的手,无论给她多少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她都不敢。
近乡情怯也好,心存敬畏也好,她不敢这么做。
虞九乔借着手的阻挡大口喘气,此时站成三角的三个人心思各异,谁也没空去关注对方。
霍嘉晴一直沉默地立在一边,站在这三人世界之外。
他等了很久,总算等到虞九乔大口喘息的动作平息了些。
平静下来的虞九乔觉得有些尴尬,自己的动作太莫名其妙了,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化解掉这个局面。
霍嘉晴拉下她捂着脸的手,笑着说:“你看你,怕冷也不能这么直接甩开方澜呀,差点让人摔倒了。”
虞九乔有些反应不过来,霍嘉晴的手握着她的,很紧,像是要给她力量一样。
邱远此时也已经松开了支撑方澜的手,他的眼神从方澜有些发红的脸颊上扫过,笑着说:“外面是有些冷,要不回去吧,也快要上课了。”
他说着就非常自然地扶上方澜的胳膊肘:“不太好走,我扶着你吧,这样快一些。”
方澜楞楞地被他扶着,回过头看了虞九乔一眼,虞九乔正低头看着霍嘉晴刚刚握过自己手的手,他手心的热度还残留在自己手背上。
方澜没得到回应,稍稍退了一些,邱远没有勉强她,只是还走在她身侧。
霍嘉晴往前走了几步,虞九乔的眼睛不自觉地跟着他的手游走。
她看见霍嘉晴下了台阶,然后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虞九乔抬起头,霍嘉晴朝她伸出双手,像极了一个温柔等待拥抱的动作,他静静看着虞九乔,那双平时总显得过分沉静的眼睛里,明明灭灭起起伏伏着虞九乔看不懂的柔软和呵护,他的声音很轻,他说:“来,下来。”
虞九乔来不及对邱远方澜的离去做出反应,就跟被无形的力量指引似的,朝前迈出,没有了方澜的搀扶她走得很小心,在下台阶的时候,终于把自己的手放进霍嘉晴一直摊开的手心里。
霍嘉晴带她走了不好走的那几步,在松开虞九乔的手之前,他说:“太凉了,明天记得要多穿一点。”
虞九乔呆呆地点点头。
她难为情地想,自己的这点心思一定被霍嘉晴看出来了。
又有点失落,为什么不敢牵邱远的手呢?
为什么霍嘉晴牵自己她会觉得理所当然呢。
剩下的课她听得糊糊涂涂,手和脚好像好留在雪地里,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心里焦灼得厉害。
打从这里开始,虞九乔的少女心思忽地变得捉摸不定,莫名奇妙的沮丧和没有原因的开心看得修礼和花千树直摇头。
她的心思还太单纯,只顾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里的忧伤,全然不懂得去看一看周围的世界。如果她看,她就会注意到,霍嘉晴看自己的次数变多了。如果她看,她就会注意到,方澜似乎有点苦恼。如果她看,她也会注意到,邱远从自己窗前经过的次数变多了,而且走得慢了。
然而虞九乔通通不知道。
花千树拍拍修礼的肩头,无不同情地说:“小姑娘真的长大了,有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修礼想了想:“这才到哪儿?对她来说,漫漫人生不过是起了个头而已。”
花千树非常惊讶:“你都做好守护她一生的准备了?”
修礼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何止呢!还有无数个轮回。”
花千树夸张道:“不会吧!你这么说的话,我不得不怀疑你们俩有过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了。”
修礼不再接话,反正虞九乔的状况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随她去吧,好像女孩子都是这么长大的,想必她也不能例外。
花千树越想越可疑,跟在后面念个没完:“我说,你是不是真的想瞒着我?这就没意思了吧,好歹是同床共枕的兄弟对不对......”
寒假在学生们的殷殷期盼中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