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到底是书香人家出生的大家闺秀,沈夫人眼中的杀意也是一闪而逝的,她安慰了阿秀,让她好好养着不要多想,还说会等夜白回来了会让他第一时间来看她的。
阿秀懵懵懂懂的点点头,眼泪汪汪楚楚可怜的道:“我会等着夜白的。”
阿秀看着沈夫人走出去,心里洋溢起一阵快感,她突然觉得,自己以前费劲心思想要对付顾疏玲,可现在看来,何必呢,按照顾疏玲的德行和文竹的蠢笨,她们自己都能把自己作死。
她翻了个身,脸朝着墙壁,薄被拉过头,无声的笑了。
而顾疏玲也在自己的房间里听到文竹绘声绘色的讲她装神弄鬼把阿秀捉弄得够呛的事儿。
顾疏玲撑着下巴坐在桌旁,右手拿着把团扇有一下没一下的磕在桌沿上,目光却是落在梳妆台上的那盏朱红色的面具上。
文竹正讲在兴头上,恨不得把当时的场景重现一遍,她说得起劲,几乎快要达到唾沫星子乱溅的程度,而瞎瞎正窝在她怀里,听到她说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懒洋洋的抬头叫一声,然后又俯下去继续睡觉。
最后,文竹以这样的话为自己的壮举做结:“多亏了我和瞎瞎的默契配合,这才打得那个阿秀落花流水。小姐你是没看到当时的场面哦,啧啧,相当壮观。”
顾疏玲慵懒的抬头看她,然后伸手去挠了挠瞎瞎的脖子,它舒服的直呜呜,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她摸摸猫咪,道:“然后呢,你把她整得那么惨,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她顿了两秒又道,“她还是阿秀,外表装得柔柔弱弱,楚楚可怜的模样博得所有人的同情和怜悯。然后,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是恶人,却还是固执己见的以为阿秀是极好的。”
刚刚还得意大笑的文竹一怔,诶,好像是这样啊,她煞费苦心的一番作为除了能让阿秀身上多两道淤青之外,什么效果都没有。而清醒过来的阿秀经过回忆和推理也一定会知道那根本不是什么鬼怪,她很快就会知道自己只是被耍了,连恐惧都不会剩下。而文竹,她得到的,除了旁人的暗地里的指责,剩下的便是把大小姐拉下泥潭的愚蠢。
思及此,文竹默默的低下头,弱弱的道:“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可是小姐,我真的……是好意……”
越说就越说不下去,文竹突然意识到,自己看似解气的行为是多么单纯,又为阿秀的得势酝酿了多少机会。
“我知道,”顾疏玲淡淡道,“我能理解你的好意,也知道你这么做只是想给我出气。你与阿秀无怨无仇,只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你才会卷入这纷争。没关系,反正就算没有这事儿,阿秀也一定能找到机会的。”
虽然是安慰吧,可文竹心里仍旧过不去,少帅要她看着护着大小姐,不让大小姐受一丝委屈,可她不仅没有护住,连那些委屈她都不能全部告诉少帅。她知道大小姐的性格,晓得那尊严,也晓得哪些东西是大小姐死也不愿让少帅知道的。她太冲动了,一听到大小姐要她去监督阿秀清理东厢房花园的命令就不假思索的生出这样的念头,如果当时她能冷静的想一想,或是等到大小姐回来商量一下,也就不会这么鲁莽了,也就不会让阿秀白白捡了这么大的便宜,更不会让大小姐白白背上这么大一口黑锅。
可事已至此,就算文竹出去跟所有人说,装神弄鬼戏弄阿秀是她自己的主意,折磨阿秀也是她的想法,与大小姐没有一点儿关系,恐怕也是没人会信的。所有人都会表面上毕恭毕敬的点着头陪着笑说大小姐各种好,可是背地里又会说大小姐的冷血无情蛮横无理。
文竹低下头,糯糯的道:“大小姐,以后我不会这样了,要不你惩罚我吧。”
“你真把我当成了蛮横无理冷血无情的军阀了?”顾疏玲冷不丁的问。
“不,我没有,我只是知道自己错了。”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不必自责。”顾疏玲微微一笑,看着猫咪道,“瞎瞎最近好像瘦了些啊,你是不是偷吃了它的小鱼干啊?”
“没有,我每一次都有喂它的,谁知道它为什么还瘦了,”文竹信誓旦旦,然后又找原因,“会不会是夏天瞎瞎胃口不好,或者是它在减肥,因为看上了另外的猫?”
话一说出口,顾疏玲噗嗤一声就笑了:“你啊,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脑洞。”
“兴许瞎瞎真的有相好的了呢,最近几天都没怎么看到它呢。”
“你当它和你一样是个花痴么?”
“瞎瞎可是个男的呢,哪里能跟我一样。”
两人围绕着一只猫说了些有的没的,只觉得时光飞逝,当时刚到沈家的时候,文竹还要战战兢兢的试探顾疏玲的底线,而现在,两人却可以有说有笑的。
文竹倒觉得,大小姐并不像传说里的那么冷淡,她只是孤单罢了。因为军阀小姐的身份(但更多的是她的身世和秘密,当然文竹并不知道),顾疏玲很少有什么朋友,哪怕当时在女师学堂的时候,所有人都对她敬而远之。她自己又内向得很,性子冷淡,不愿主动,所以,总是独来独往的。虽然是楚青与她应该说关系不错,但因为顾淮深的关系,各自的心里都是有着隔阂的。
而在沈家,所有人都敬畏她不喜欢她,时时刻刻只想着利用和算计她,只要陪嫁过来的文竹算得上她在这绝境中唯一的亲人。更何况文竹这样敬她帮她,她又不是不知,自然就更加的亲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