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王在它鼻头上扶摸了一下又一下,它才在祈王的安抚下安静下来。
苏相和林尚书寻个由头告退。
两人身影在人潮中渐渐远去,祈王眼神幽深注视着他们融入人群,直至消失不见。
回程路上,祈王兴致一直不高。似乎从遇到苏相后,便有了什么心事。
“想什么呢?”苏姻问他。
祈王抬头看她,她眼里的担心做不得假。
沉吟半晌,“你可识这木雕?”
苏姻摇头,“并不识。是有何蹊跷?”
“不知。”祈王默然,垂眼,“正因不知,是以蹊跷。”
苏姻用自己有限的脑容量想了想,不太懂。
街边烤红薯的小贩推着车慢慢走过,香甜的热气飘散在空气里。在这冬日里直教人心头都跟着暖了起来。
叫住笑呵呵的老汉,“大叔,我要买两个。”
红薯被大叔温在炉里,扒干净了面上的黑灰,露出烤得枯灰的表皮。
“小公子,拿稳了。”老人家递给她,温和地嘱咐一句。
“多谢大叔。”苏姻拿了起来,摸了摸怀里。
付款时候想起来,似乎……没带钱?
目光朝祈王望去,他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已经越走越远。
“王……”苏姻攸地住了口,“喂,那个……”
祈王充耳未闻,马尾巴甩了一甩,似是在嘲笑她。
“前头牵马的兄弟!”她大叫了一声,举起红薯挡住了自己的脸。
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被一声大喝惊醒的祈王回头,便见到那人举着红薯不敢看他。
满心的思绪被冲淡了不少。
他牵着马返身回来,在苏姻面前站定。
静静凝视她半晌,最终只是无力地叹了口气。
“我没带银子。”
苏姻一手举着一个红薯,在他身前冲他讨好地笑。
旁边微温的炉子正暖着,散发着袅袅热气,氤氲了她的眉眼。
眼里水光闪烁,看上去无辜又可怜。
“本……”祈王忍住话头,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我来付就是,犯不着哭。”
苏姻使劲眨了眨眼,水光隐去不少,她深吸口气,“那麻烦快点,站这儿太熏了。”
“熏你不知道移出来点?”祈王拉住她胳膊往外扯了扯。
有外力阻挡。
他低头一看,纯黑色的小狗正呲着尖利的牙咬着她的衣服下摆,大有不给钱便不松嘴的架势。祈王这一扯,将它半个身子都扯了出来。
可依然没有松嘴。
它躲在车轱辘旁边,老人家在旁边替它搭了个宽敞的板子,是以它能趴在下面。
祈王从腰带暗扣里摸出银子,拿给了正等着的老人家。
小狗特别通人性,立刻松开了嘴,呜咽两声,冲他摇了摇尾巴。
又乖乖巧巧地趴下,一双晶亮的眸子如同水洗过黑曜石一般。
年迈的老人家摸摸它的头,换来尾巴的疯狂摇动,推起车走远。
热气随着他飘了一路,小狗安静待在车下,时间长了便昏昏欲睡。
苏姻突然觉得,他一定是幸福的。
“呐,给你的。”
被纸包着的红薯突然递到他面前,祈王一惊,退后一步。
“怎么了?”苏姻瞧他心不在焉的模样,“心里头有事的时候,吃点甜食是个不错的选择。”
“多谢。”祈王接过红薯。
热度透过薄薄的草纸传到手心里,他捏紧了红薯。
一路走到王府,手中的红薯已然凉透。
马童接过缰绳去了马棚,他提着那个木雕进了府。
若矢正在门口等着,等他走过跟了上去。
“如何?”他低声问。
“并无异样,依旧如往常在府中写写画画。”若矢轻声答道。
“无事,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盯紧点,查不到什么就死盯。”祈王进了屋内,脱下披风。
这才意识到红薯已经被捏了一路。
他递给伺候的丫头,“拿到小厨房,给本王热一热再拿上来。”
丫头捧着退了下去。
祈王将木雕放在桌上,“若矢,来看看。”
若矢解开外面这层布,木雕的真面目呈现在他眼前。
今日天气不错,门窗大开。
室内亦不复往日的阴冷。
红木桌上,老鹰的左眼上方,黑色印迹一览无遗。
“这……这不是……”若矢大惊失色,后退一步。
当年与蒙国一战,惊心动魄,如今想来都心有余悸。
“那便是了,本王还心存侥幸,带回来让你看看。”祈王背着手走到窗边,“当年一战,此物销声匿迹那么多年。如今居然又出现在皇城,背后之人……”
他狠狠道,“其心可诛。”
窗外骤然起了微风,光秃秃的树枝在在院里摇晃,呼呼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