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芳在特护休息室里,看到弟弟进来,她激动地扑过去抱住了他,“永福,你没事儿吧?”
“姐,我没事儿,你怎么样?”
“我啥事儿没有,你给我打完电话我就收拾了东西,然后警察就来接我了。”
“嗯,你这阵子先住在这儿,警察会保护你的。”
“那你呢?”刘永芳问。
“我外头还有生意要照顾,你不用担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刘永芳嘴唇皮动了动,欲言又止,她知道弟弟执拗的脾气,说了也不会听,“那你自己小心一点。”
乐毅在门廊里抽着烟,芳姐出来了。
“这给你们。”芳姐从外套内胆夹层里取出了一个u盘,“那天晚上这根路灯没有亮,拍得不是很清楚。我这个是夜视摄像头,每天晚上11点自动开启,录8个小时后自动关闭,存储的内容每天自动覆盖前一天的。”
“为什么要从11点开始录?”
“11点整酒吧演出开始,所有人都在忙,之前发生过有人把仓库里的酒偷出去的事。”
“室外不允许随便装摄像头的吧?”
“嗯,所以我装的位置比较隐蔽,酒吧里的人也都不知道这事儿。这次出事儿以后我就拆了。”
“什么时候拆的?”
“第二天早上,我照例快进一遍视频,一打开就看到老周躺在地上,我从窗户往下一看,老周还躺那里,颜色都不对了。我就打电话报警,刚拿手机,就看到视频里还拍到了人。我寻思了一下,就赶紧跑下楼把摄像头拆了。老周就躺在边上,我倒也不是头一回见到死人,但还是挺隔应的。拆完我上楼报的警。”
“拍到的是谁?”
“这个人叫什么我不知道,他不常来。”
“他发觉自己被拍到了,所以威胁了你?”
“那倒没有。他应该没发现,但谨慎些总不会错。”
“他一般什么时候来?”
“这个没准儿,但每次晏总来,他都在。”
“他俩认识?”
“认不认识我不知道,我猜想这个人是晏总命里的劫吧。”
“哦?为什么这么说?”
“晏总外号百搭,没有他没搭过的,新来的更是一个都不会放过,但惟独,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话。别人搭他,也从没成过,他说要找一个喜欢的。”
乐毅点点头,按灭了半支烟,“行,我知道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出门时,哨兵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人和车,才开闸放行。
一路上,芳姐都保持着一只手搁在车窗沿上,撑着下巴的姿势,一言不发。
乐毅看了他几次,最后开了口,“你今天来的路上跟我说这么多,是不是怕自己万一有什么事儿,希望我能照顾好你姐?”
“东子,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他吁了口气,甩甩头发,把手从车窗沿上放了下来,“我不知道你怎么看我,我是觉得咱俩多少算有点交情的。”
“少跟我来这套,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乐毅伸手粗暴地揉乱了他的头发。
芳姐笑笑,用手抓了抓,理好了头发,“东子,你有没有过那种感觉?就是觉得活着跟死了没两样。”
“有啊,撸完一个人躺那儿的时候。”
“我去……”芳姐骂了他一句,“能不能认真点儿。”
乐毅笑笑,“好,你说,我听着。”
“算了,不想说了。”芳姐过了那阵情绪。
车里又恢复了沉默的气氛。乐毅打开了电台,一首民谣悠悠地传了出来,歌手独特的唱腔如行僧念经一般,苍劲而又孤寂。
“薄情于痴,贪小于妄,
市井冷眼没浅尝。
难予疏淡,难在得失,
难是求而不得。
一如原谅,一如年少时模样,
觅几句爱人留绵长。
后来奔忙,后来失望,
后来他乡即故乡。
困饱两餐,诗写云上,
早春一去又如常。
故事易写,年岁难唱,
最是此刻不枉。
一如善忘,一如年少时模样,
经几场圆滑换锋芒。
多少凉薄世态可动荡,
还有孤独要顽抗。
多少遗憾自负存念想,
唯有时间不可挡。”
芳姐轻笑了一声,“这人啊,要是矫情起来,随便听首歌都觉得是在唱自己。”他叹了口气,又继续了刚才的话题,“东子,你可能无法理解我说的这种感觉,我每天早上醒过来,都有那种——我竟然还活着的感觉,特别不真实,好像我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我的灵魂早在那个碗橱里,被那个人一刀捅死了,只剩下ròu_tǐ偷生,余生都在苟且。”
“你说的这种感觉,我有过一回。”乐毅说。
“哦?什么时候?”
“去年,也是差不多这时候吧。”
“遇上什么事儿了?”
乐毅在路边停了车,打开双跳灯,“我给你看样东西。”乐毅说着开始动手解皮带。
“东子……你要干嘛?”芳姐瞪大眼睛盯着他解皮带的手。
“别多想。”乐毅松开皮带,拉下拉锁,露出他腹部粉色的疤痕,中间因为增生而间断突起,周围是当时手术钉留下的缝合痕迹,已经消不去了。
芳姐见过不少身上带疤痕的,大多数是砍刀弄的,他一看就知道乐毅这疤痕是小刀弄的,他们那儿的人要不是什么深仇大恨,都不敢用小刀,因为一旦打赢必出事儿,“哟,东子,你这是鬼门关去过一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