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春燕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第四天中午,门吱地一声,爹来了癞疤头上顶着厚厚的灰尘,嘴唇开裂着,蜡黄的脸上呈现一种土色,眼晴无望地瞅着春燕,像从坟墓里拉出来的活鬼
春燕又是心痛又是生气,把爹扶到炕上,给爹舀来洗脸水,侍候爹洗完脸,又给爹盛饭
爹傻坐着,不动筷子,目光呆滞,像个瓷人不用问,爹赌博输了钱,而且,还欠下赌债
不争气的爹春燕历经苦难,心已麻木,嘴角裂出一丝冷笑,显得无动于衷
爹抬起右手,在那张瘦脸上搧了几下,变腔变调地哭出了声“燕儿呀,爹把乱子闯大咧,欠下郝麻子六十块钱哩,郝麻子只给爹限了一天时间,明日个,爹从哪嗒弄钱给他还哩么”
春燕离爹远远地站着,不看爹也不说话,往事历历,蜇得心痛
爹突然光脚板下炕,扑向水缸“爹不活咧,爹寻你妈去咧”
春燕拦腰抱住爹,把爹抱到炕上,然后双膝在地上跪倒,流下两行泪珠“爹,女儿过了三十奔四十的人了,今个劝爹一句,爹听不”
爹仄起耳杂,哽咽着头
“从今往后再不要去赌了”
“郝麻子的阎王债欠不起呀”
“爹要戒了赌,春燕砸锅卖铁替爹还债”
爹穿鞋下炕,走到面案前,操起菜刀,伸出左手小拇指,放到案头“春燕娃你看着,从今后爹要再去赌,就像这个”一刀下去,小姆指断了,在案板上跳了几下,落到地上
粘稠的血沾到菜刀上,变成暗红,春燕心颤手颤,流着泪为爹包扎伤口,想到爹这一生也活的不易,又不免有些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