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车上的老者身子骨还算硬朗,头发花白,朝后一丝不苟地梳理着,因为当年眼睛附近中过弹片,去前苏联做过手术,所以眼睛看东西不能有强光,一直戴着有色眼镜。
张三贤看着他,笑了笑:“还行,走路不用人扶。”
老者快步走过来,边走边笑,还伸出手,边上几个可能是小辈,都是忙不迭地跟着,生怕他摔倒似的。
褐色的镜片后面,一双老眼微微发红,握着张三贤的手,重重地抖了一下:“好多年了,再见面,你还是这么硬朗,我却是行将就木了。”
“哈哈哈哈,你就是个书生,老子是个老兵痞,比文化讲觉悟,你比我强。可要说这身子骨,你开着缴获来的国民党吉普车也追不上啊。”
张老三哈哈大笑,周围来的人还真是不少,张明堂和后面一辆车子上的中年斯文人也是握手寒暄,天空中风还刮着,这里的气氛,却是暖了起来。
“陈市长,气色不错。”
“老同学,取笑了不是?这前边儿,还要加个副字。”
这人,就是陈桥安,人称死不升官陈桥安,说的就是他了。是个肯干实事的人物,充满着理想、热血、干劲,人这辈子,就得有理想。
张明堂和他熊抱,拍了拍他的后背,分开后,笑道:“还需努力。”
陈桥安哈哈一笑:“我又不是难得糊涂的郑板桥,自然一直努力。”
前头那个老者左右都是晚辈服侍着,显得极为恭敬,看到张三贤,都是眼神露着惊诧,分外的不解。
毫无疑问,张三贤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从高位上下来的大员,反倒是更像田地里头刚刚起身的老农。
“比不了你啊,这小曰子过的,啧啧……比不了。”张三贤嘿嘿一笑,“老子就整天盼着每个月到点发给我几千块退休工资,奶奶的,一万块都没有。”
老者笑道:“你不常说,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吗?”
“文化人,文化人啊。老子几十年前说的话,都能记得。”张三贤哈哈一笑,手指指着他,然后突然撇撇嘴,头一歪,“怎么?不处理一下?前头那位中队长大人可是说聚众斗殴呢,要拿我们去衙门里法办,你给说道说道,看着您徐大人的面子,放过咱们这些升斗小民一马,怎么样?”
老者笑骂道:“你这是挤兑我呢。我听得出来。好了好了,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我也是快要进棺材的人,小辈们哪里像我们那会儿有干劲拼劲。”
张三贤正色道:“徐大人,我可不记得听说过教导我们放任黑恶势力滋生这种话。有人可以前呼后拥,可对于更多的人来说,这种在一些人眼中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能就会让一个年都过不好,你懂我意思吗?”
老者点点头,然后道:“放心吧,我也不是要被明太祖剥皮充草的人。你也太小瞧我了一些。”
“我从来就没高看过你。”张三贤看着他,轻飘飘地说道。
两边的晚辈都是脸色一怒,张三贤只当没看见,老者哈哈一笑:“你倒是没变,还是这么不让人痛快。”
“那我就不留着了。我们还要赶路。”张三贤突然道,“去扬州。”
老者盯着他好一会儿,道:“去了好,去了太平点。”
张三贤头也不回,似乎丝毫没有叙旧的意思,径直上了宝马x5,大手一挥,道:“走!”
那边武藤懒和钱艹都是脸色一白,这边什么状况,他们都是眼睛瞧的真真儿的。
来的人不少,其中两个,都是市局的头面人物,可不是什么清水位子混曰子的,而是握着实权,能说话的那种。
张贲愣了好一会儿,随后拍拍手,到了休息站里面,卖了一大包的曲霞汤包,还有一大包的黄桥烧饼。
热气腾腾地上了大巴车。
司机小吴此时也没有了事情,鼻子用药棉堵了一会儿,就没什么大碍。
只是碰到了,还是有点疼。
见宝马车开着走,他也是痛快,竟然迅速发动了车子,跟着就走了。
就这么出去,别说是张明建这些路霸,那路政钱长虫和中队长武藤懒,连屁都没敢放一个。
寒风中,徐姓老者有色眼镜后面是一双怒火充斥的双眼。
“爸,刚才那个什么人,这么嚣张,完全没把您当回事儿嘛。谢都不谢一声,拍拍屁股就走了,好光棍的人。”边上一个中年妇女,絮絮叨叨地抱怨道。
徐姓老者沉声道:“他万事不求人,难得求了人一次,恐怕要好几天睡不着觉。他这哪里是看不起我,更加不是什么潇洒光棍,而是不好意思啊。他这个人,只能是一员猛将,其余的人情世故,玩不转的。”
又叹了口气,看着地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衣服碎片,躺着二十七八个人,都是痛苦不堪,血迹斑斑,倒是心狠手辣。
几个卫生员在那里小心地给他们清理伤口,然后就地包扎。
陈桥安周围站着几个高级警官,扫了一眼,陈桥安说道:“虽说不归我管,不过看到了,就是我的职责。”
几个警官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充满着恼怒,看到武藤懒之后,更是怒不可遏。
外出觅食儿,也不是这个弄法,弄出大动静,牵连起来,就是一大片。
而这个时侯,就是一群人撇清关系弃车保帅的时候。
说一声哀鸿遍野,也不为过。
钱艹心中凛冽,暗暗心惊:那群人……到底什么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