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姨娘,您怎么也出来了,天气冷。”
“我还比你年轻呢,怕什么。”她只是平静地说道。
那功夫袍老头老老实实地退到了一旁。
“今天这天气,太阳不错,喜鹊也叫,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喜事发生。官人他今天的精神头也好了不少,二少爷也是一早的笑眯眯,定然是有什么好事儿。瞧瞧看,这车子,怕不是沙洲过来的吧,难道是三少爷回家了?”
她十一岁就给张德功做了十八姨太,是个有名的水灵女子,老牛吃嫩草到这个份上,也是张德功的威猛了。
老爷子武艺超群,养身有道,家中名头当年又有兄长张德坤帮他打出来,可以说张德功完全就是捧着金饭碗。
论起逍遥来,和张学良年轻时候差不多。
张汉卿号称民国四大美男子,其实真要论起英俊风度,张德功那真是一表人才,江苏大地,江湖人数得着的人物,都是承认的。
而且他也确实有本事,当年曰本兵进江苏,对地下党诸多残害,他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竟然是死命保住了不少地下党成员。
可谓是劳苦功高。
当年活着下来的地下党,后来子孙年年过节都是要过来送礼拜访,这身份地位也算是意外中的意外了。
十八姨太他是最喜欢的,曾经姨太太问他:“官人,你本是说不闻不问不听不看不做不动的吗?为何又要救那些失心疯的小孩子呢?”
当年的地下党,年纪最小的,和姨太太年纪差不多,也就是十二三岁,私塾里混迹刚刚出来,满腔的热血。
“血冷了,不好。”
张德功当时就是这样回话的,往后,就再也没有细说过这件事情。
“爸!下车吧!”张明堂在那里说道。
张贲身后,包晓冬有些害怕、局促、尴尬。
她现在才知道,外公的老家,竟然是这般的热闹。
这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太神奇了。
不同于大都会的那种纷争喧嚣,这是一种古朴的气息,深远的传统。
江绿竹恨前夫蠢的跟猪一样,一把将他拉出了车子,冯庆华站在车旁,没有说话。
“你拉我干什么?”张明堂皱着眉头喝道。
“你是猪吗?亏你在学校里那么聪明机灵,怎么连爸爸到底在想什么都不知道?你蠢的无可救药了!”
江绿竹压低了声音在那里骂他。
张明堂被江绿竹的气势压制住,愣神问道:“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之前是近乡情怯,现在是面朝家门不敢入!你懂了吗?猪头三!”
江绿竹不停地翻着白眼,她气的不行。
张明堂也是反应过来。
车子里面,张三贤这个老头子坐在车座上许久都没有动,周围的人走了之后,似乎一切都很安静。脑海中浮现出种种声音,过去的画面不断地浮现在眼前。
大哥矫健的身手,张德功的呵斥,母亲的保护,父老的不舍,师兄弟的鼓励。
一一浮现起来。
华北三飞虎,敢给华北曰军司令部寄照片的张三贤,这一刻,泪流不止。
老泪纵横是耻辱吗?永远都不是。
他有力的双手按在脸上,可是泪水还是不断地滑落,这辈子,为什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他忽然有点明白张耀祖的决绝,知子莫如父,当年他这么做了,张耀祖同样也这么做了。
唯一不同的是,当时山河曰落,神州倾覆。而现在,张耀祖只有离开偌大的国家才能找到自己活着或者说是坚强地活下去的意义。
无声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裤子。
一把攥住了头顶的帽子,狠狠地抓在了手中,他仿佛要将自己的指头都要用力捏断似的,身体颤抖的厉害。
车子周围越来越安静,没人过来打扰他。
三少爷整个人弯了下去,头低了下去,双手不停地捂住了脸,不让泪珠子滑落,却怎么也无法阻挡。
离开扬州的时候,他没有哭。
兄弟们死在曰本人的枪炮底下,他依然没有哭。
美国人的炸弹炸的他身中七枚弹片,周围一片尸山血海,红黑赤地的时候,他依然没有哭。
可是为什么只是到了这里,眼泪水就挡不住了呢?
张丙生一瘸一拐想要过来:“三哥他怎么还不下车,我去叫他。”
“叫叫叫,叫你娘个婊子!呆着!”张俊才在喝骂一声,瞪着他。
张俊才双眼赤红,仿佛要喷出火来,一把拉住了张丙生,然后对张贲说道:“小贲,你去喊你阿公出来,该是去行礼的时候了。”
张贲点点头,朝着宝马x5走了过去,刚到车边,只听得咔哒一声,车门开了,张贲停住了脚步,一只脚伸了出来,随后张三贤走了出来,一脸的平静,看着张贲问道:“你来干什么?”
“阿公,你没事吧?”张贲看着张三贤,问道。
“老子能有什么事情。走!”
他瞪了张贲一眼,快步走在了前头,一群人都在等他,张三贤抖了抖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问周围人:“我身上有没有龌龊地方?”
“没有,蛮清爽的,像个国民党中将。”张俊才笑着说道。
“艹艹你娘个逼的,你全家才是国民党的!”张三贤瞪圆了眼珠子骂道。
张俊才哈哈一笑:“怎么,好让你抓俘虏,抢功劳啊!老子全家要是国民党的,也要投诚,这功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