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我也活了这么多年,见的多罢了。”无踪童子正要将如意球放在桌子上,却见手上空空,玲珑手正倒腾着如意球,略带不屑道:“也没什么特别的,这造锁的,除了五百年前的锁关子是个人物,我有几分看得上眼,剩下的这些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蓝棋摇摇头,道:“看来你还不知道锁二爷当年有多厉害,只是如今他不愿踏足江湖,他若出手,你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我不信,若是真这么厉害,江湖上早已有他的传说了,可见并不厉害。”玲珑手随意地将如意球掷在桌上,如意球却绽开来,散出许多红豆来。铁扇以为是什么暗器,早已出手要挡。和尚见红豆圆圆地滚到身边来,大胖手抓起一把来,道:“原来是红豆,生的又不能吃。”
陈遗爱自任谦将这如意球送给自己就没打开过,因它不大,有时候挂在身上也好玩。哪猜得到里面是些红豆。红豆落在李惜儿裙子上,李惜儿轻轻拈起一颗来,念叨:“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李惜儿念温庭筠这句诗时,陈遗爱脸一阵红一阵白,林书呆呆地望着李惜儿,阮中琴见场面有些安静,道:“温庭筠这词原来是有两首一起的,都甚好。”
林书答道:“第一首比第二首更好,合欢核桃终堪恨,里许原来别有人。”
李惜儿笑道:“那前头还有两句怎么不说,一曲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
林书被噎着话说不出,阮中琴觉得自己越说越乱,蓝棋看在眼里,道:“要吟诗作对,那就去外头找几个书友,在这里,是不兴这文邹邹的东西。”
和尚也道:“就是就是,说些什么又听不懂,读书人简直有毛病,杀鸡都怕的人一天天恩爱缠绵,不知道说些个什么,大老爷们跟个小姑娘似的。我还记得有一次,听一个说书的讲江湖故事,纯粹瞎扯淡。”
陈遗爱道:“尽是些男人写的,大抵无非是一个男子,走入江湖,短短几年就修得绝世神功,一路走来有死心塌地的挚友,痴心一片的女人,轻轻松松就能得到别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东西,说到底,不过是现实中没有,就幻想自己能有这奇遇,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情?”
林书在一旁道:“读书人也不尽是如此,还有一些不是这样的。”玲珑手道:“剩下一部分就指望着自己年纪轻轻就考取功名,立身立名,迎娶高门女。稍微好些的便说能做宰相贤臣,辅国治民,最后像范蠡一样,携西施这样的美眷,泛舟西湖之上,隐去功名,留待后人传唱。”李惜儿嗤嗤笑道:“这倒是真的,文梦武梦都做了,千百年来能如此的也只听说过范蠡,张良而已。如今这些人考取功名,指望着出人头地,谁还有那份心辅国治民!”
“就算有,但是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最是无情帝王家,管你是忠是奸,哪朝哪代不是这样?于谦大人总算得上是好官,不是一样被杀?徐有贞坏也是坏,朱祁钰一样容不下他,昨日能拥立朱祁镇反朱祁钰,朱祁镇不一样担心他将来故伎重施?”说这话的正是蓝棋,林书听罢吃了一惊,难道不是因为自己的挑拨才使徐有贞被流放?他道:“难道徐有贞不是因为同曹吉祥石亨等人交恶,三人生嫌隙导致的么?”
蓝棋冷笑一声:“朱祁镇不过是顺水推舟,将来石亨曹吉祥他一样留不得。这就是皇帝,最是无耻。”
林书仍觉得不可思议,道:“开国时大将蓝玉被太祖诛九族,难道也是因为……”他还没说完,蓝棋已重重放下酒杯,林书见蓝棋面容冷酷似冰山,硬生生把话憋回肚子里,陈遗爱却说道:“也就是说,将来石彪石亨等人也会死?”
“现在是用人之际,太平时期不会用将军,历来如此。石彪等人手上那么多士兵,那老皇帝怕是睡不着。”无踪童子倚着船舱,看向陈遗爱。陈遗爱恨恨道:“我从前瞧不上石彪,如今边境不安,他也能戎装战马,镇守边关,不失为一条好汉。比起皇上,要好得多。”
玲珑手道:“看皇帝不顺眼,你们自己做皇帝好了。”阮中琴听见这样的骇人言语,不禁色变,这可是谋反。
和尚笑起来:“整日窝在那小房子里,哪里有我们自在?若是我们进紫禁城去,以我们几个的身手,早把他赶下来。可我们那犯得着这样做。”
“谁做皇帝都一样,大权在握谁想给别人?日日担心这个篡位那个谋逆,骨肉相残的事还少么?实在不如我们这几个人,虽不是血亲,却也是结拜之交,山野之间自来去,好不逍遥。”月音亦笑道。林书道:“还是羡慕你们江湖中人,快意恩仇。”
跛子却连着摇摇头,道:“小公子你还是太年轻,快意恩仇,你可曾见简素心跟你快意恩仇?江湖可不只有快意恩仇,还有人心险恶。”
“难道不是该亦敌亦友好好切磋武艺么,简素心心狠手辣,但是毕竟也只有一个简素心,江湖人还是很好的,坏人,哪里都有坏人,不仅江湖有,朝廷还有那么多贪官酷吏呢!”林书觉得他们将江湖人看的太坏了,可能这和文人相轻道理一样,因此想要辩解。在座除了阮中琴皆呵了一声,连不言语的小师妹都露出冷笑。
玲珑手道:“那是你没见过比简素心还要坏的人。常州辞秋派皆是专职杀手,杀害无辜不计其数,当年替人屠了整个村子,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