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好啊!欢迎!”院长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脸上的皱纹都聚到了一起。“两个孩子都快进来吧——一周没见,这边的孩子们应该都想你了。”
跟着院长,友助加奈和轰焦冻两个人一起进入了室内。远远的,孩子们喧闹的声音就从走廊深处传来。
虽然说友助加奈之前曾经和他提起过在这里的孩子们都是身体或者心理多少有些残疾的孤儿,但轰焦冻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那些原本应该像天使一样笑着的小孩子,却像被恶意撕裂又随机拼装起来的小怪物一样——有的孩子只有一只畸形的手臂,有的孩子面容奇异,虽然看上去已经8、9岁了,行为举止却还像一个3岁的幼儿。更有一些孱弱的早产儿,细弱的手臂仿佛轻轻一握就可以把它折断。
其中一个孩子,两只眼睛都被摘除了,只余下两个黑洞。和其他的孩子一样,他开心地摸索着扑向那个新来的身影。
他紧紧抱住了轰焦冻。他抬起头,尽自己所能地试图露出一个可爱的微笑。但他的脸居然也是畸形的,努力到最后却只挤出了一个诡异至极的表情。只有稀疏牙齿的咧开的嘴巴看上去黑洞洞的,搭配着黑洞洞的眼窝,看上去就像恶魔一样恐怖。
轰焦冻被吓到了,他僵硬着身体下意识地就想要推开他。
“乖孩子,乖孩子——”他突然听到自己身边加奈的声音,他扭头望去,发现自己的青梅竹马竟然蹲下了身子,轻柔地拥抱着一个唇腭裂严重到整个上颚都已经和鼻腔相连的孩子。那个孩子连简单的闭上嘴都做不到,但加奈似乎并不介意那不断淌下的涎水。
她的脸上,带着轰焦冻不曾见过的温柔。他突然想到那一次在医院里,见到友助凡平的场景——那时候的他,也是用这样的表情,这样抱住自己的。
轰焦冻突然回想起了当时的那种感动。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低下头重新审视那个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回应而开始变得惶惶不安的孩童。
于是他也学着加奈的样子,慢慢地蹲下身去,尽可能让自己的视线和那个孩子的高度平齐。虽然他知道那孩子看不到,但还是露出了一个有些紧张,但不乏善意的微笑。
他摸摸那个孩子的头。“乖孩子。”轰焦冻也这么说道。
感受到对面的回应,那个孩子瞬间雀跃了起来。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轰焦冻的衣角,努力地发出一些声音来,笨拙地试图讨取新朋友的欢心。
这样卑微又拙劣的努力,让人既可笑又心酸。
“唉……这些孩子们平时能得到的关注和照顾还是太有限了。”院长老人叹息道。“在我们这个地方,那些年轻人都忙于在生存线上挣扎——只剩下我们这些死了丈夫的老太婆,在这种地方照顾照顾这些小可怜们,也还能有个容身之所。”
“不过我们这几个老太婆,年纪也大了,也总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幸亏有友助先生还有他的女儿时不时能来帮帮我们,送点必需品什么的。”院长看着被几个小孩子拉走的友助加奈,感叹似的对身旁的轰焦冻说着。“对于我们这个没什么资金的小福利院来说,他们可真的是雪中送炭的救星啊。”
“这样吗。”轰焦冻说道。他也看向正和这些孩子们玩成一片的友助加奈。那些孩子们围着她,幼小的残缺的身躯似乎笼罩着光。
他忽然又想到了友助加奈和他提过无数次的,她所奉行的英雄理论。
此时的友助加奈,虽然是无个性,但是确实在这英雄触及不到的灰色角落里,是这些被世界所遗弃的孩子们的英雄,不是吗?他不由得这样想。
“焦冻哥哥!焦冻哥哥!”又有几个小孩子笑闹着围了上来。“陪我们玩嘛!”他们虽然生来便经受了来自命运如此巨大的不公,甚至有的也许都活不到成年。但他们却依然如此积极地试图抓住任何一丝生命中的温暖和快乐。
……这就是友助加奈从他们身上学到的吗?
一天的志愿者活动过去的飞快。
“孩子们,谢谢你们今天的帮忙,”院长站在夕阳的余晖里,将两个孩子送到车站。“虽然我们这里的环境可能不是太好,但是还是欢迎你们下次再来。”她慈祥地微笑道。
“好的,下一周我还会来的。”友助加奈笑着说。“不过小轰的话可能……”她看向轰焦冻。
“我有机会的话,也会来的。”他坚定地说。
自此以后,轰焦冻又多了一项秘密的活动。和友助加奈一起,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一个像是墙角阴影处茁壮生长的小草一样,无人问津,饱受摧残,却又生机勃勃。
就像友助加奈,和她的家人所在的世界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