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叵罗的怀里有一股淡淡的木叶似的清香, 猝不及防地窜进鼻腔。
陆一鸣扶着他的肩膀站稳, 皱着眉毛嗅了嗅, 从他的头发嗅到他的脖子, 忽然咧嘴一笑:“你该不会是樟树精吧?”
“等订了契,”金叵罗的声音暖暖地蹭过陆一鸣的耳廓,有如羽毛扫过般带起轻痒,“你自然就知道了。”
“……”真是三句话不离这个事, 搞得陆一鸣更是兴趣缺缺。
怎么听都不像好事。
他后退拉开一步的距离,问道:“订契应该是各取所需吧?你想从我这里拿到什么?”
金叵罗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家陆少爷白皙的侧颊和脖颈上渗出的一层薄薄的细汗,舔了舔唇角, 慢慢地道:“很多。”
陆一鸣没有说话, 静静地站在他面前等待。
金叵罗知道他在等自己说出答案, 故意凑近他的左耳, 轻声道:“比如说……”
不等他咬上垂涎已久的耳垂, 陆一鸣猛地转过身去,剧烈地咳嗽起来。
随着他的咳嗽, 他身上的汗珠更密集,很快凝成片,涔然而下。
白皙的脸颊更是咳成了粉色。
陆一鸣也为喉头这毫无预兆的巨痒吓了一大跳,扶着喉咙想跟金叵罗要杯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所有的声音过了喉自动化成了咳嗽。
金叵罗不紧不慢地将他扶到旁边的椅子上, 看着他趴在扶手上咳个不停, 眼神清冷。
陆一鸣看不到自己白里透红的皮肤上, 正隐隐跳动着半透明的黑色字符。
一些细碎的、半透明的符文随着陆一鸣的咳嗽从他的嘴里簌簌掉落,不及坠地便消散在空气中。
咳了半天,他身上的的符文便渐渐稀疏了不少。
“咳咳咳……水、水……咳咳咳咳……”陆一鸣感觉到自己终于可以说出话,忙一把揪着旁边人的衣袂,急急道。
很快,金叵罗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抬头,张嘴。”
陆一鸣扶着喉咙仰起了头,嘴唇微微张开。
迎接他的不是水杯冷硬的边缘,而是一阵温暖的柔软。
随即,一股温热的茶水被灌了进来,那抹柔软便迅速地离开了。
他顾不上去想杯子出了什么问题,身体的行动已先于脑子的思考能力,带着求生的本能,急急地将水咽了下去,以抚慰自己干涸巨痒的喉咙。
紧接着,唇上触及轻软,第二股、第三股茶水徐徐灌入,有如甘泉,滋润旱地。
不够。
陆一鸣凝起眉头,下意识地把嘴张得更大一些,以为这样可以迎来骤雨,却没想到最后一股甘泉汇入后,那一抹柔软没有像之前那样急急地离开,反而流连不去,在他唇上一次次地停落,最后甚至乐不思蜀般地试图缠绵不休。
“咳咳咳,”陆一鸣终于反应过来,一把用肘推开身前的人,含糊地说,“够了!”
吐出这两个字,他的喉咙的那阵巨痒骤然消失,活像只被鞭炮吓跑的年兽,再也不见踪影。
陆一鸣扶着喉咙,有如劫后余生般心有余悸地哑着嗓子说道:“水。”
想到刚才,忙咬着牙急急地加了一句:“用杯子!”
“没了,我去烧。”毫不掩饰嘲意的声音淡淡响起,脚步声朝院子那头的厨房远去。
陆一鸣留在原地,脸像杯被煮熟的蛋,直冒热气。
刚才情急之下‘忘情’喝水的情景,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愿意回想。
偏偏这些看不到的画面带着微妙的触感像疯狗般调皮地在脑海里不停地乱窜,赶都赶不走。
——去去去。
他托着腮尽力驱赶着那些回忆,心想,这男妖怪,可比女妖怪难搞多了。
女妖怪只要长得不算太丑,兴许还可以将就一下,姑且算个艳遇,以后还能写进书里传为美谈。
男妖怪这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尤其脾气大,爱摆谱,还整天发|春……
虽然间歇性地有些贴心,但终究还是脾气太差了。
可是若脾气好一些的话,那还真是万里挑一……
不对,这个不是脾气的问题!哪怕脾气再好也……
……
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陆一鸣的脸烫得快不能用手托了。
啧,还是老王好,又乖又老实,从来不整这些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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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人人都知道,金陵镇上有座鬼宅。
说起来这座宅子,从人人称羡的朱门大户变成鬼宅,也不过是一夕之间的事情。
一个多月前才刚刷上新漆的朱红色大门在门上发皱的封条之下,原本发亮的漆色也迅速地失去了光华,活像个披麻戴孝、一夜白头的新寡妇。
那些郁郁葱葱从院子里伸出头来的桃枝杏树,越是鲜花烂漫、争奇半艳,越是让这宅子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死寂。
春风从这宅子里来了又去,竟然带不走一分萧瑟。
偶尔从宅里传出几声啾啾鸟鸣,都叫人忍不住莫名地打个寒颤。
隔壁的鲁府因为觉得阴气太重,又遇上不少丫环小厮接连急病,加上一个据说在事发后溜进陈府揩油的二赖子暴毙,吓得很快另择了宅子。老宅卖不出去,竟然宁愿把自家偌大一个宅子闲置留空。
这条巷子这下连人味没有了。
巷子里本就陈家和鲁家两户人家,原来人称一巷两朱门,都道是个风水好地,以前想在附近紧捱着的地界买地买房的人比比皆是,现在这条巷子连带附近几里,一下子变得无人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