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就被陈姐请来的黄先生为赵玉贞细心检查完毕, 淡淡地说道: “应当是没什么大碍。”
“黄先生,那她怎么还没醒?”陈姐有些担心地问道。
床榻上的赵玉贞面色红润,气息均匀,只是双目紧闭, 任人怎么呼唤都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估计身娇体弱, 昨天又失了气血, 所以可能会比常人多睡几天。”
“哦哦!”陈姐一颗悬着的心稍稍落地, 谢过黄先生,转头让陆一鸣给赵玉贞喂点米汤。
陆一鸣满脸的拒绝:“……我手痛。昨天摔的。”
“那你良心怎么不痛?”陈姐吊起眉梢,叉着腰数落了他一顿, 索性自己拿起碗喂起了人。
陆一鸣眼见那黄先生出了丁家直接拐回隔壁黄大伯家, 偷偷问丁大婶:“黄先生这么年轻, 儿子多大了?”
“哎哟, 没问过。”丁大婶想了想,“有次见黄先生抱着那孩子, 我也没瞧见正脸, 但那娃娃还在襁褓之中, 估摸着不到一岁吧。”
不到一岁……尚在襁褓?
陆一鸣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昨天他乍见郑清河时, 因为时过境迁, 对案子的详情记得也不是十分清楚,只记得王秀莲的尸体最后被发现的现场十分血腥。
但后来睡前他在板凳上细细一寻思, 不由一身冷汗。
不错, 他全都想起来了。
几十天前, 王秀莲死后大肚,尸体被郑清河偷走。等找到王秀莲时肚皮已被撕开,肚子里的内脏不翼而飞。新来的法医赵东来推测,根据种种迹象,王秀莲应该是“生”了,现场有脐带,还有人说当晚听到了婴孩的啼哭。
当时自己和李飞云对临盆之说嗤之以鼻,觉得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并没真的当一回事,只觉得现场太过恶心。甚至后来的卷宗上,并没有写上临盆的猜测,只写了郑清河偷尸食人的事迹。
毕竟,一个确确实实死了半个月的人,怎么可能生出孩子来?
现在回头这么一看……
陆一鸣咽了口口水。
转念又不禁暗暗摇头:这怎么可能?!
这事,用常理着实分析不出来。
还是先不要打草惊蛇。等回去,找文渊商量一下怎么办吧。
继续问道:“山路什么时候能通?”
丁大婶摇摇头叹口气:“刚才我和你丁大叔去看过了,那几块石头真的够大,一时半会儿怕是撬不开,若是今晚能撬开,也是烧了高香了。”
陆一鸣在这巴掌大的村子里呆个一天也是呆够了,这个闲逛都走不了几圈的小地方能把他活活闷死。
不免有些焦急,便起身要去出事的地方看看。
他前脚刚走,后脚床榻上的赵玉贞就睁开了眼睛。
陈姐一看不由得惊喜地要把陆一鸣叫回来,却被赵玉贞坐起来捂住了嘴。
赵玉贞小脸红扑扑的,半是赌气半是窘迫地小声说道:“我饿了,这米汤吃不饱。”
她早醒了,只是一直装装样子,顺便看看陆一鸣能不能来关心关心。
现在一是气陆一鸣刚刚不愿给她喂米汤,二是昨天那样子实在是太丢人……自觉没脸见人。
丁大婶赶紧跑去厨房给她盛了一碗南瓜粥。
赵玉贞从昨晚饿到现在,拿到碗也顾不得形象,直接就往嘴里灌。
陈姐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得笑了:“慢些喝,别噎着了。你二哥若是知道你在这里受了委屈,估计得来我们家里闹一闹了。”
提起赵家老二赵宏声,整个金陵镇谁不是头皮一炸。
吃喝嫖赌的产业,他都掺合着,做得还不赖。光靠跟公子哥们赌钱时出老千赢的产业,都够普通人吃喝八辈子了。
不光是这样,此人性情拔扈,做事乖张,没人敢招惹。
赵玉贞喝粥的动作顿了一下,慢慢地道:“我二哥被他养的那头笨熊给抓了,气得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两天了,谁也不见。近来估计不会闹事了。”
“哦,那事是真的呀?” 陈姐昨天还拿这个事取乐笑人活该呢,此时想到赵小姐是人家妹妹,只能憋着笑礼貌性地问了一句。
“我二哥这两天有点怪怪的,兴许是脑子进了水,平时都拿上好的五花肉喂那头熊的,那天竟然要给它喂草,不被抓才怪。早说了那头笨熊是养不熟的,他还不信,非当成个宝贝。真是活该!”
赵老二确实是挺活该的没错。
陈姐在心里应和了一句,嘴上不紧不慢地转移起话题来:“我家少爷以前也是,非要捡些奇怪的东西回家养,结果愣是吃了苦头。”
听到陈姐说起陆一鸣,赵玉贞粉扑扑的脸上浮出了几丝娇嗔。
她哼了一声:“他就该吃吃苦头。”
金陵镇外,河面上两艘大船并立。
一艘,是春秋苑的楼船;另一艘,还是春秋苑的,只是体量小了许多,那便是时常出去采办的货船。
周小生正在货船上检查新采购回来的物资明细清单,一名黑衣小厮匆匆跑过来,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
周小生听完脸色微沉,声音却仍是温声玉润的:“把他带上来吧。”
不一会儿,黑衣小厮领着一个人入堂。
周小生抬眼斜瞥他一眼:“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那人脸上缠着绷带,绕头数圈。
他扑嗵一声跪下来,吱吱唔唔地道:“被,被熊抓了。”
“饭桶。”周小生淡淡地说道,“哦,你不用吃饭,不该叫饭桶,应当叫废物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