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来离开后, 文渊就取出自己的小本子, 把新命案的一些要点记录其中。
病房内只剩他独自一人, 静悄悄的, 不时响起他写字的沙沙声。
写完,不小心翻到本子的前面,看到之前陈家灭门案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笔记,垂下眼帘, 陷入沉思。
要理清一大团乱麻,至少要先找到麻线的两头,再细细梳理。
眼下, 陈家这团乱麻, 文渊竭尽所能, 也未能找到线头, 更遑论梳理。
他双唇微启, 吐出一声长叹,右手覆面。
难道, 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变成死案?
不,他不甘心。付出这么多的心血,怎么可能让它们付诸东流?
——笃笃笃。
敲门声冷不丁响起。
又是谁?
文渊没有抬头,漫不经心:“进。”
门开了。
来者竟然还是赵东来。
“?”文渊斜瞟一眼,以眼神相问。
赵东来笑笑, 上前捡走桌上的礼帽:“落了点东西, 刚刚随手一放……”
文渊点点头。
想起什么, 叫住赵东来:“那个, 你老同学的尸首怎么样了?”
赵东来顿住脚步,慢慢戴上礼帽,清亮的眼眸瞬间被礼帽落下的阴影盖住:“哦,你说郑清河?烧啦。”
“烧了?”文渊微怔,“这么快。”
赵东来正了正帽沿,薄唇一抿,淡淡笑出一道精致的弧线:“还快?案子悬而未结,尸检也完成了,他自己家没人,那个寡婶嫌他晦气不肯拉回去,只留了一块大洋说烧了,那还留着干什么?再留下去这天气就要臭了。今天医院刚把人拖去殡仪馆,下午的时候殡仪馆派人送了一盒骨灰到东署,没人碰它,你要是回去上班啊,就能瞧见它就在你桌上。”
“他家一个人也没有了?”文渊跟郑清河共事过一段时间,多少有点惋惜之情。
凭良心讲,郑清河为人不错,工作上也没有大瑕疵,就是有些孤僻。
“我不是十分清楚,似乎上学时他就已经是没什么近亲了吧。现在连唯一的老娘舅都没了。”赵东来难得露出一丝同情,但也只是极短的一瞬。
说完,他看向文渊:“探长,告辞。”
“嗯。”文渊点头。
门重新被人从外面合上。
文渊伸手轻轻抚|过左|胸|口,那里的表皮肌肤还隐隐作痛。
可奇怪的是,内里却已感觉不到什么痛感。
他一粒一粒地解开病服的钮扣,低头狐疑地看向包裹纱布的地方,白色的纱布还透着变成深色的血渍。
微一咬牙,文渊小心翼翼地解开胸前裹着的纱布,一层一层地剥开,露出伤口。
前胸被铁线穿入的伤口还不到筷子粗,结了个褐色的痂。
抬起左臂,吃力的侧下头去看左腋下的肋侧。
下个瞬间,他瞪大了双眼。
——那天刚进院时,那里分明还有两行蜈蚣状的巨大的血痂,现在竟然消失了,只留下两道淡淡的疤,看那样子,像是已经愈合了几年一样。
窗外有什么东西刮蹭过玻璃面,发出“噌”地一声。
文渊敛目看过去,隐约看到了一道白色的影子。
他迅速披上衣服跳下了床,移向窗台。
窗外一片漆黑,只有楼下的路灯清清冷冷地映出几团白光。
放眼望去,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
自己所在的病房在医院的四楼,刘副官又派了一堆人把守,守卫森严,应当不会有人才是。
估计是夜鸟路过。
文渊松口气,一边扣上扣子,一边慢慢踱回病床。
心中暗暗惊异:刚才这一走动,才发觉身体灵敏如常,难道恢复得差不多了?
一团白影在他转过身后慢慢从窗户上方悄无声息地往下蹿。
——阿爹也不在这里。那阿爹哪儿去啦?
那白影吮着手指,忍住嘤嘤哭出声的冲动。
只是白天找了棵树睡了一觉,回来阿爹就不见了,明明之前一直躺在地下那个房间的。
找了好多间房,都没找到。
——阿爹是不是醒了?趁我不注意偷偷跑掉了?气还没消吗?
唉,再找找吧。这破房子好大,真讨厌 ……
-
陆宅。
陆一鸣摸索着回到了房里。
回房掩上房门,他便感受到一股热气从床边涌来,夹带着沐浴的香精。
不禁由衷感慨,陈姐真是越来越体贴入微,连沐浴的东西都准备得这么及时。
刚刚他真的生啃了小半碗生米,啃得腮帮子都酸了。
陈姐看着心疼,用最快的速度炒好了菜端上桌。
餍足后,他去了储藏室,找到藏在角落的那罐陈年状元红,偷喝了两盅。
酒劲大,他喝着有点上头。
匆匆褪了衣裳进了浴桶,温度适中,浑身舒畅。
热度舒张经络,醉意更浓,带来了些许倦意。
迷糊之中,陆一鸣觉得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惑然低头一看,只见一肚子雪白的绒毛,再往下,两只鸟爪子。
环顾,精细光滑的笼柱根根立在眼前。
——自己正站在那只鸟笼子里。
咦?我怎么又变成了那只铜蓝鹟?
就……就泡个澡的功夫?
发呆。
这魂穿真是毫无规律可言,防不胜防。
原以为变回了人这事就过了,结果竟然还没完了?
笼子下方有人在说话,言笑晏晏。
俯身望下去,看房中摆设,居然到了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