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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辛始终不敢说话,甚至不敢抬头正视舟无岸的脸。
“多少天了?”他问。
“五天。”
“你也知道五天了?”舟无岸冷笑:“五天,你连个女人都找不回来!”
“左使息怒!”聂辛抹去额头的汗:“红娘说她只是出去几天,会、会回来的。”
红娘不同于一般女子,她能打又会蛊,寻常男人根本奈何不了她。她也常常这样一走好几天,从来没见舟无岸这样紧张过。
他像在害怕什么似的,从红娘消失的第一天开始显露出不安,从南山公馆回来后更甚。
舟无岸的确在害怕。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当初救下的人竟然曾被拘禁在南山公馆地下暗牢,他想问问红娘当初为何要将自己送她的香包藏在地牢的墙壁中。
楼下起了轰动,一张桌子从天而降,吓得堂中的人四处逃窜,好在没砸到楼下戏台上的人。听戏的、寻欢的,无不翘首而望,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盯着二楼天字阁雅间。
纱幔在微风中轻轻扬起,永远只掀开一角,始终让人看不清做出暴行的人的模样,只在隐隐绰绰间见着里面似乎有两人。
面对楼下的猜测和指点,舟无岸熟视无睹,转身告诉聂辛:“找到她,把她带回来。”
比起冷,饿更能让人感到难受。腹中空空的感觉像自己整个人也被掏空,只剩一具空壳一般,连风都能灌进身体里。
她的身上还有伤,是作为弱小乞丐身上常有的淤青。被店家打的,或者被其他乞丐打的。她的身上满是伤痕,她自己也记不清哪一个是什么时候留下的。
她脑中唯一的感觉,是自己快要饿死了。
死在寒冬,最冰冷的石板街上。
重庆很少下雪,所以她有些遗憾。如果能让雪盖在自己的尸体上就好了,这样的话别人应该闻不到臭味吧?她不想再被人嫌弃了。
她躺在地板上,就在人来人往的街边,静静的等死。有人踹了她一脚,叫她滚远一点,又臭又脏。
我也想走远一点,至少死在一个还算干净的地方,而不是一坨新鲜的狗=屎旁啊。她这样想,可是身体却已经冻僵,她连胳膊也抬不起来。竟然要求一个等死的乞丐滚远一点,这个人真是蠢。
她一动不动,用最后一点力气胡思乱想,然后在寒风中逐渐睡去。
她是被烫醒的,准确来说应该是痛。有一股暖暖的东西顺着她的喉咙一路往下,把她早已冰透的五脏六腑烫得很痛,她想骂一骂拿热水烫她的人,还未睁眼,一股暖流从外至内,席卷她的全身。
有人抱住了她。
那个怀抱不算宽广,正好能揽住瘦小的她。
“你死了吗?”带着稚气的声音响起。
你才死了。她这样想。
“我生了火,可是抱着你要暖和一点。”那个声音又说。
谢谢啊可是我要死了。她想。
那个声音又同她说了很多话,她觉得很烦。可是忽然,那个声音忽然不说了,并且很长时间不说话。她又有些心慌。
喂,别走啊。
她睁开眼,望见的是一张稚嫩白皙的脸庞。脸庞的主人阖眼而眠,身上散发出好闻的香气。
他睡得很沉,甚至没有发现怀中的人醒了。
风呼呼的吹着,两人面前的火被风刮得快要熄了。她发觉自己不在石板街上,而在城西外边的林子里。应该是店家发现她快死了,把她丢到这里来了吧?
他们两人前面的前面,火堆的另一边,还站着两个冻得瑟瑟发抖大人,他们穿着单薄的衣裳,厚厚的袄子全部裹在了自己和抱着自己的小男孩身上。
见她醒了,两人如释重负,轻轻摇了摇男孩。
“少爷?少爷?快醒醒,我们该回家了。”
“一会儿天色晚了。”
可是这位少爷并没有苏醒。下人打扮的两个男人忙伸手摸了少爷的额头,然后抱着两个七八岁的小孩往医馆赶。
现在才想起来将他们送去医馆,真是蠢啊。她想了想,发觉自己没有看大夫的钱,要不讹他们一笔吧,也许剩下的钱还能吃顿饱饭。
她心里细细盘算着与年龄不符的伎俩,过早的见识人情冷暖让她忘了八岁的孩子其实很善良。
“你好点了吗?”发出重重鼻音的男孩担忧的问她:“他们说我抱着你,所以着凉了,你也着凉了吗?”
“你想不想喝鱼片粥?我叫他们送来,我家厨子做的鱼片粥可好吃了!”
“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说话吗?”
“你应该去洗个澡,真的好臭啊,不过没关系,洗干净就好了。”
“这个给你,听说是止血的草药,你以后要是再受伤就用一些,别流血了。”他念念不舍的将香包递给她:“你小心一点,这是阿君送我的,我很宝贝的。”
“你要走了吗?你有名字吗?我怎么才能见到你啊?”
“我送你一套红衣服,叫你红娘吧?”男孩笑靥如阳光般刺眼:“因为红色很显眼,以后你要是走丢了,我一眼就能看到你啦!”
因为红色很显眼,所以你要是走丢了,我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你。
所以现在,你能一眼看到我在哪儿吗?
红娘倚靠在窗边,站在高塔上俯视下方,回忆起初次与舟无岸见面的场景,嘴角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要是那时候没有离开他,死皮赖脸的待在他身边就好了。那时他还只是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