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耍诈耍到咱兄弟头上来了,今天不整死你们,以后还用混吗?!”拎着短斧的光头汉子最先反应过来,咆哮如雷。
他距离宁老五不到几步路,手里紧握的斧柄早已汗湿一片,只等胡彪发话便要立马砍瓜切菜。
尽管胡彪脸上的表情简直就像恨不得把宁老五和赵白城的鼻子割下来,再喂到他们自己嘴里,但却并没有如光头汉子想象的那般当场翻脸。他木然良久后吐出一口长气,脸色白得发青,用近乎呕吐的方式从干涩嗓眼里挤出两个字,“赔钱!”
场子里的赌客悉数来自邻近村庄,平时喝喝小酒赌赌小钱,这会儿都被难得的大场面惊得有点痴呆了——连续七把单双从四百块打到四十多万,而且还是个半大孩子成了赢家,这实在只能用荒唐透顶来形容。现在胡彪居然肯照赔,众人眼瞅着赵白城最多不过十一二岁,却在转眼间发了一笔如此之大的横财,心中羡慕嫉恨就如同滚沸的水一般,烧得连眼珠子都红了起来。
赌场总共赔出二十九万七千现钞,若非前几天两个小煤窑老板刚来输了一笔,就连半数都没法凑够。剩下的数目胡彪打了欠条,按下手印,递给宁老五时目光森然,“愿赌服输,今天我认栽了!小家伙的耳朵实在是灵得很,不服不行。我怎么说也跟他沾点亲,咋就从来没听说过他有这个本事呢?”说着冷冷瞥了眼已经转身走到赌桌边的赵白城,眼角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老五,欠条你收好了,回头我就把钱送到牯牛村去。只不过话得说清楚,今天我是为了证明摇碗的兄弟清清白白没做手脚,才接了你们的注。下次要是还想来我们场子靠这点本事发财,可别怪兄弟翻脸不认人!”
“谁稀罕来?我要去拉屎,你硬拉着俺们来的……”赵白城只当周围全是透明人,脱了衣服开始包赌桌上的钱。他平时穿的都是大上几号的旧衣,但毕竟人小手小,一边包一边漏,成扎红彤彤的票子在地上乱滚,惹得众赌客狂吞口水。
在胡彪的示意下,几个手下极不情愿地收起了家伙,瞪着赵白城收猪草般的动作,满脸肉痛不甘。宁老五却并没有将放血条插回腰间,点了根烟吞云吐雾,并没有理会胡彪的场面话。
只有他注意到了赵白城的额前,仍在不断往外渗着细细密密的汗珠。
“奶奶个熊,这小子也知道害怕啊!”宁老五暗自好笑,同时却也禁不住开始犯愁。赵白城冷不丁玩出这么一手花活,而且还玩得神乎其技,着实是他做梦都没想到的事情。这世上没人会跟钱过不去,但有了钱,还得有命去花才行。胡彪现在的举动看似光棍,实际上只不过是在赌客们面前演戏罢了,宁老五就算用脚后跟去想,也知道待会儿等着自己跟赵白城的将会是什么。
等赵白城好不容易将一包钱包好背在身后,宁老五扔掉烟头,冲胡彪咧开大嘴,“彪子,你今天把我叫到场子里来,好像也不单单是为了耍钱叙旧。姓宁的是个粗人,肚子没那么多弯弯道道,有些事情也懒得去多想,反正以后日子还长,咱们总能碰上。”
“好走不送。”胡彪冷冷回答。
“狗剩,拿点钱出来请庄家吃红。”宁老五吩咐道。
赵白城尽管不明白“吃红”是个什么意思,但还是依言掏摸半天,放了张皱巴巴的十块钱在呆若木鸡的庄家面前。
宁老五大笑,拉着他一只手,昂然举步,“走了!”
两人就这么扬长而去,满屋赌客大眼瞪着小眼,想到之前都在大喊庄家搞鬼,不免讪讪。胡彪扫视着众人,面无表情地抱拳,“场子里真要诈赌,这几十万还能送得出去吗?兄弟吃的就是这碗饭,没有自己砸自己饭碗的道理。时候不早了,大伙儿先散了吧,明天再来。”
等到最后一名赌客走出大屋,胡彪忽然笑了笑,眼神变得像头饿了九天十夜终于找到了肉食的狼,“干活了。”
“奶奶的,事情还真是做得漂亮……”小煤窑垮了大半的矮墙后,宁老五嘴里正在啧啧有声。
他并不是在夸赵白城,也根本没时间把赢钱这档子事问个明白。
从场子出来后,宁老五就不再一摇三晃地甩着膀子走路,而是把赵白城背在了背上,一路狂奔到停农用车的地方。进了驾驶室一打火,却是光听见引擎轰鸣,车轮纹丝不动。他揭开车前盖才发现已经被人动过了手脚,这会儿拿着工具在手电光下修理,一边修一边瞅赌场方向的动静。远处那个露天粪坑臭的要死,他的心情比泡在粪坑里也好不了多少,不住骂娘。
“五叔,咱们还是跑吧!那些家伙早就想砍你了,我在村子里玩的时候听见的,让你不来你偏不听!”赵白城举着手电,一颗心跳得快要出了嗓子眼。
他倒不是怕被砍,而是到现在还没有缓过劲来。这么一大笔钱,大到要以万计数,自己得抓多少鱼才能挣得到?上回去镇子上买球鞋时就想给小蛮带点什么了,一问才知道有牌子的女娃衣服都贵得离谱,等下次再去,老子还不是愿意买几套就买几套?!
想到宁小蛮甜甜的笑脸,赵白城更是恨不得能立马跑到她身边W诺某票全部拿给她看,“瞧,都是我挣的!你想吃啥,想要啥,我都给你买!”
“跑个屁!”宁老五那破砂锅敲上破锣般的嗓音打破了他的幻想,“两条腿能跑多远?再说老子活到今天,哪回打架跑过?你给我老实上车呆着,我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