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大和宁老五再也按捺不住,哈哈大笑。宁老五擦着眼泪,几乎连气都快要喘不上来,“他妈的!你这不是要当我大哥的便宜女婿吗?”
赵白城目瞪口呆,讪讪地说不出话。女孩儿家在这方面永远比男孩懂事早,宁小蛮俏生生的小脸一下子红到了头颈,狠狠瞪了眼宁老五,抱着还没数好的钱头也不回地逃进自己的小屋。
“以后迟早是一家人,还不多拿点钱来孝敬老子?”宁老五压根忘了自己刚才跟死狗也没多大区别,一瘸一拐坐回条凳,冲赵白城搓了搓粗壮的手指,“别说你自己一点都没留啊!你小子跟着我杀猪,连拜师钱都没掏过,五叔我又要喝酒又要抽烟,开销大得很!今天虽说是没赢钱吧,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噻!”
宁老大看他闹得不成体统,皱了皱眉正要发话,赵白城却当真掏起了口袋,随即拿出做爹的派头,恶狠狠地往宁老五手里一拍,“够了没?省着点花!”
宁老五只觉得分量似乎不大对,愕然低头一看,却是张皱巴巴的十块钱,就跟那吃红的庄家待遇一样。
赵白城到了凌晨时分才回到伯父母家里,照例是翻墙进屋。临睡前,他也照例折腾起了自己——两组共一百四十四个扭曲动作,刀锋剔骨般的痛与爽快。
回想起用放血条捅胡彪时的情形,赵白城禁不住开始喘息,眼神渐渐发亮。放血条的锋利程度自然不用多说,刀身毫不费力地滑进了皮肉,他甚至觉得意识的一部分也随之深入肌体,破开组织,从漫溢的血液中切切实实嗅出胡彪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这种感觉很像是拎起了钢丝套,看着半死不活的狍子在脚下挣命——另一个活物的生死,完全被自己主宰,所有的挣扎和哀鸣都没有半点意义。
赵白城早已发现自己并不仅仅是喜欢血腥味,对猎杀过程也同样上了瘾。对虫子的极度厌恶让他很不情愿承认这一点,然而连捅胡彪那两刀所带来的酣畅淋漓,却根本不是杀野兽能够比拟的,就算割开一百头狍子的喉管,也无法相提并论。当时他从头皮到脚心都麻了,简直像在三伏天里猛灌了几大口冰水,要不是有着极强的自制力,第三刀早就下去了。
两组动作做完,赵白城仍沉浸在回味之中,刚打算去拿毛巾擦汗,却发现自己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左手尾指。
这是干啥?
赵白城怔住,随即见到右手手背上有根青筋凸了起来,脸色不由大变。
着了魔般不停使唤的右手果然发力,如拔瓶塞般一扯,将左手尾指“咔”的扯脱了臼,跟着向后拧转,关节处剧痛无比。这无疑是个极度诡异的场面,但赵白城却知道是虫子又在搞鬼,当即左手去捉右手。不动还好,他一动整个人都几乎散了架,左臂软成了面条,双腿也突然支撑不住身子,直挺挺倒在了地上,想要大骂一声,却连舌头都动弹不得。
难道还没喂饱它们吗?赵白城有点莫名其妙。捅完胡彪之后明显感觉到这些饿鬼消停了太多,现在它们却玩起了足有两年多没玩过的花样,再次控制了他的身体。
眼睁睁地看着左手五根手指被逐一扯得脱臼,赵白城又惊又怒,痛得满头大汗,却反而激起了凶性。左手等于是暂时废了,照每次被“上身”的基本套路,他倒实在想看看,它们能用什么办法把自己另一只手的指头也一根根扯脱。
意识深处传来一丝微弱的嘶鸣,仿佛在冷笑。几乎是与此同时,右手已僵直举起,向着嘴边伸来。
赵白城大吃一惊,这才算是彻底傻眼。
十指尽皆脱臼后,身体又开始听使唤了,似乎怪虫的目的就只在于此。赵白城打破脑袋也想不通它们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呆了老半天,悻悻然拖着膀子上床睡觉。这一晚上他睡得迷迷糊糊,伤处始终火烧火燎,对于早已习惯于忍受的他来说,实在是前所未有的漫长。
手指过了几天才能重新屈伸,没吃药没去看,骨头就这么慢慢长好了,右手每根指头上都留着深深齿痕。赵白城觉得这大概还是虫子精于身体控制的结果,不然的话就算活活咬断恐怕也难以扯到脱臼程度。他每天都不得不去宁老五家,让他喂饭,好在那些虫子暂时偃旗息鼓,没再来第二次同样的把戏。胡金花经过上次的事情后,见到赵白城只当空气一般。宁老五知道这天杀的小王八蛋如果不来自己这里,只怕会活活饿死了,倒也不好意思趁机报那十块之仇。然而他本就是粗到不能再粗的杀胚,又何曾干过这等伺候人的绣花活计,有时候一勺勺喂得气闷,便怂恿赵白城去把宁小蛮找来,自己好做甩手掌柜。
赵白城不是没找,而是不好意思再找。宁小蛮一见他就红着脸逃跑,连话都不敢说上半句,这让他在无奈之余,也多少有点莫名其妙——管个钱又不是真成了俩口子,就算是真的,自己又不会打老婆,逃来逃去很好玩吗?
胡彪并没有来寻仇,当然也没来还那笔赌帐。宁老五被勒令不得踏出牯牛村半步,在家闷得抓耳挠腮,却又不敢违背宁老大的意思。赵白城刚开始还能陪他解解闷,等到两只手一好,便弃之如敝屣,跑回山上干起了老本行。宁老五欲哭无泪,想到连“听骰子”到底是怎么个听法,都没能从对方嘴里套出半点口风来,恨不得能找个老太婆扎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