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她又来到深渊异民所在的三藩码头,直闯据点。短短不过五百米路途,光是六阶实力以上的异民强者已伏尸近百,甚至未能让她的脚步有片刻停顿。据点之内,面对十二名黑巫师和一位血族亲王的强强联手,她竟笑得千娇百媚。整场战斗所卷起的力量狂流将整幢建筑拆毁了大半,等到眼前再无一人能够站立,她微微喘息着伸出兰花般柔美的手掌,收紧。
黑巫师与亲王的尸身喷爆成血泥状,在残破的楼体上涂出三个狰狞至极的大字,大到几乎在三藩市另一头都能看见。
“苏无伤”!
那是她的名字,加入梵天后无数场凶险斗杀,包括这次彻底改变三藩格局的立足之战,她从未伤过一次。
白剑很清楚这片山岭对于她的意义,此刻深知绝无生路可走,惨笑道:“没想到你会来这里,现在也别说什么自己人不自己人了,杀我前让我看你一眼,行不行?”
“你不配。”那女子平淡地回答。
“谁配?”白剑突然激动起来,双目尽赤,“我是梵天的兵,你也确实是梵天的神。可组织里那么多爷们,哪个不把你当成梦里的人儿?别说是亲热,就算你对他们笑上一笑,那些家伙恐怕连死都肯!老子千里迢迢跑来这里,你以为我不知道找到病毒的机会有多渺茫?人跟人不一样,能翻身的机会再小,我也要试过以后才死心。没有力量,我怎么得到像你这样的女人?红茶肯在你身边当狗,不也是这个目的吗?!”
“人跟人,确实不一样。”女子的语气还是没有半点变化,即便对方已突然发难。
白剑强行将念力提升到最大程度,将自己跟蓝洛身上的禁制消解了一部分,两人同时出手,同时击中对方,同时倒下。
过程不过弹指瞬间,蓝洛当场毙命,白剑体内也已经血脉尽断,行将待死。回想起传闻中梵天之主惯用的杀招,白剑不禁目眦欲裂。她总能找到弱点,操控敌人的力量,想必刚才是有意让自己脱身,不屑于亲自动手。
白剑为求脱身而毫无保留释放出的念力怒潮,正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流转着,竟将之前未能彻底还原的那场血战,重现了出来。
女子怔住。
山间起了风,二宝牙关交击的颤响,和白剑越来越急促喘息混成一片。但对于她而言,耳边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透过那层勾勒在精神层面的虚拟景象,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看了另一个女孩,看到了活生生的他。
刻骨铭心的他。
跟记忆中一模一样,他还是那么骄傲,连死都不肯低头。
当女王释放【白骨波纹】,他也一寸寸变成骨架。最终时刻,她眼里只有他,而他却望了眼另一个女孩。
那个如今掩藏在暗金面具之后,在深渊中掀起惊天波涛的女孩。血族已视其为继任女王,有那些实力强大且心机深沉的亲王存在,想必期间所经历的斗杀纷争,并不比自己少了。而其他种族的异民,则称那女孩为“凤凰”。
凤凰。
女子冷笑了一下。
对方连他的尸骨都已经带走,但他左胸断裂的第四根肋骨却不见了一小截。这些年血族无数次来牯牛岭寻找,只差挖地三尺。应该是那女孩在打逆十字血棺的主意,要将他的完整骨骸投入其中,奢望古老的重生传说会变成现实。
溺水者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这种感觉对正站在岭上的女子而言,并不陌生。她微启口唇,吹出一道罡风,将仍在持续的还原画面吹散。
强横无匹的无形波纹在这一刻席卷了岭脊,白剑的生命之火也被轻易吹灭,地面上一片飞沙走石。
两行泪痕悄然从女子脸上滑落,她却似乎毫无感觉,缓缓下山而去。
无伤是自己取的名字,心已死,便不会再伤。
二宝呆立原地,瞪着那两具尸体,想跑又迈不动步,恍惚想起刚才那女子的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苦苦思索半天突然大叫一声“媳妇!”,无头苍蝇般找了一圈,边叫边跑向岭下。
二宝鬼哭狼嚎的叫声渐渐变远,终至微不可闻,牯牛岭又恢复了静谧。
白蓝两人的尸体直至此刻,才慢慢从口鼻中渗出血来。浓厚的血液透着热气,在地面蜿蜒积蓄,一点点渗入泥土之中。
地底深处,一块黑黝黝的石头忽起了阵颤动,跟着在细微声响中,炸出条条裂纹。它似乎成了即将有鸡雏脱出的蛋,居然在土层的包裹下滚了滚,翻了个身,外壳上的裂纹更大了,里面一物钻了出来。
它大约有三寸来长,像条被咬过的年糕,就硬度而言,却更接近于骨头。太过漫长的沉睡期让它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呆呆良久,将它唤醒的那股古怪波动却没有再次传来。
那家伙很强大,好像在鼓着嘴用力吹什么东西……
“骨头”觉得波动中除了针刺般的威胁感之外,还有着一些支离破碎的画面存在,透出隐隐约约的熟悉,像是发梦见过,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正在渗入地面的鲜血离它还很远,即便是世上再灵敏的野兽也绝无可能在如此厚度的地层阻隔下,嗅到那上面的血腥味,但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