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咋成了这个鸟样?”骨头觉得自己快要尿了。
当然,它连用来排尿的家伙都没有。本能也在提醒着它,要生出那样的器官将耗费火种残余能量的97.2。如果选择成人规模,就算能长出来,它也根本拖不动。
它当然是人,或者说,本来应该是人。刚刚进行的意识扫描,却将现阶段的自身形态,完整投射在了思维中枢中。
一根如假包换的人骨,烂的像被狗刚啃过。
“狗”这个字眼好像有点熟悉,它怔了怔,觉得头更痛了。本能立即纠正了它的错觉,没有头,又怎么会头痛?
“有完没完了?滚你们奶奶的蛋,现在别来烦老子!”骨头恶狠狠地传去一道波动。
这一次,融入本能的那三个家伙表现不一:小黑再次挑刺,表示自己是被创造出来的有机生命,并不存在祖先,另外,人类祖母也不可能有那种“蛋”;小红则冷笑,提醒宿主如今这种半死不活的尴尬处境,正是它自己一手造就的,再烦心也没资格怪别人;小毒却连滚带爬缩回了意识深处,显然被吓得不轻,以为宿主当真要发飙。
老大不好当,这三个货的老大更不好当,骨头唯有选择沉默。
一直以来,它都被包裹在泥沙凝成的硬壳中,像婴儿之于母体,除了黑暗再也触摸不到别的。勉强保留下的火种已经极其微弱了,似乎随时都会消泯,思维中枢根本就是一团破烂,因此它无法去考虑些什么,只能在漫长的沉睡中,透过意识最深层那点微弱之极的讯号,木然感受着小黑和小红在那里修修补补,忙个不休。
干活——打小毒,打小毒——干活,这就是小黑小红的全部生活,周而复始。
整整十年里,它们从无停顿片刻。
小毒没活可干,又不能自己打自己,日子可谓是难熬之极。它远不如小黑小红高等,天生又被对方克制,力量对比几乎等同于猛犸面前的蚂蚁,就只能抱宿主的大腿,一挨打就拼命嘶叫,以示自己就快挂了。直到近几年,它才渐渐发现宿主比自己好像还更接近挂的边缘,唯有奋起那点微弱力量,去给火种加热加能。
沟通正是从这一刻慢慢开始的,一个老大三个小弟本就是一体,这并不算困难。等到思维中枢被补上第一块残片,骨头终于感觉睡得舒服了些,没那么透不过气了,有时候见小毒被欺负得太惨,便让小黑小红停手。
不打没力气干活——小黑小红的回答,让它原本就僵化的“头脑”变得更加糊涂了。
慢慢的,骨头才看出小毒在挨揍过程中,与小黑小红能够产生一种极其微弱的能量,就像石片之间相互摩擦迸出的火星。在毫无补充能源的情况下,它们正是靠着如此顽强的方式,将骨头的生命火种延续到了今天,并一丝丝挤出剩余来修复中枢。所以小毒才能靠着可怜的自我修复力,一直存活到今天,而没有被彻底吞掉连渣都不剩。
小黑小红身上根深蒂固的冷酷,并不仅仅表现在这一个方面。即便对宿主,它俩也极少有兴趣搭理,只顾闷头忙着自己的活计。骨头几乎要在沉睡中打起了瞌睡,百般无聊,便终日撩拨这两个家伙陪自己说话。小毒倒是想要拍马屁,可惜有心无力,开不了口,急得团团转,恨不得能打个滚吸引宿主注意。
小毒被小黑小红改造过,已经可以视为变种,在某些方面来说,等于彻底脱胎换骨。骨头之所以能知道这一点,是因为小黑在它日复一日地骚扰下,终于打破了闷罐子。但最终小黑最终变成略带神经质的话唠,小红甚至学会用冷嘲热讽来回击,却是它完全没有料到的。
今天那股蕴含着毁灭yù_wàng的强横波动透入地底时,小黑小红骤然一颤,立即凑到了小毒跟前。它们无法直接吸收这种足以穿越固体的波纹,但小毒遭到急剧震荡的身躯,却跟它们撞出了更大的能量!
现在火种终于真真正正地重新发亮,骨头也钻出了那层像是乌龟壳般的桎梏。在脱困之前,小黑小红已替它修复了将近20思维中枢,所以它知道自己本该是个人,但记忆区却仍旧被大片空白占据,完全想不起怎么会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那些随着波纹冲击席卷而来的零星画面,它只能拼凑出半幅:一个幼年肉人躺在地上慢慢变成骨架,身上蔓延着惨绿色的猛火,怎么看都是将要完蛋的结局。
不对,我怎么能用“肉人”称呼自己的同类?
它有点惭愧,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先解决最关键的进食问题。
把那点波纹转换的能量消耗了68,骨头两侧才生出了三对节肢,又细又短,比牙签强不了多少。
当然还得留力气钻到地面去,它恼火不堪地尝试着划起节肢,在地层重压下缓缓而动,暗自安慰自己,能有这几支牙签就算不错了。
这一段路几乎要了它的老命,好不容易上到地表,抖了抖身上的泥土,它扑向了那两具还带着余温的尸体。死去的肉人自然不算同类,只能算是食物。唯一可惜的是对方火种已熄,还能发掘出来的可利用物已经不多。
节肢尖端如切豆腐般刺入死者心脏位置,一缕还没来得及随着生命而消散的深红物质沿着节肢上的吸口流入骨头体内。只有微量,但对于骨头来说,却近乎天翻地覆的冲击。等到第二具尸体如法炮制,它动也不动地在尸体边静了下来,节肢全部收回,看上去就截枯枝。
一周后的午夜,它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