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塞给出租车司机几张钞票,林果裹着大衣下了车,他没有再精心侍弄自己的形象,一条随手系上的围巾正随着凛冽的夜风挂在他脖子上胡乱地飘荡。
晏柏所在的别墅区管理很严格,少了晏家的专车接送,林果只能拜托零十一黑掉监控打开大门偷偷溜了进去。
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好一路小跑到晏柏家的门前,林果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看着二楼那盏如常亮起的灯,突然如释重负地咧了咧嘴。
少年的笑声不大,却把零十一吓得不轻,它吞了口不存在的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果子,你哭了?]
自己……哭了?摸了摸被风吹得有些发麻的脸颊,林果茫然地感到了一点湿意。
他并非没有见过死亡,但唯有这一次,他在无知无觉地情况下以“林果本人”的身份为一个人流了泪。
顾不得再想更多,林果抬手擦去眼角并不多的泪水、迅速上前几步解开了别墅的门锁,他的腿还有些软,呼吸也没有完全调整到正常状态,按理说,这实在不是一个去见任务目标的好时机。
可他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见到晏柏,仿佛只有亲眼看到男人,他才能让自己松下吊着的那一口气。
没有佣人的大房子仍然同初见时一般冷清,但门口多出的毛绒拖鞋和搭在沙发旁的暖色毯子却都在昭示着房间主人的改变,只来得及换下鞋的林果关好大门,如之前的每一次一样飞奔上了二楼。
“晏柏!”
一把推开早已对他不设防的书房房门,林果在心中设想了无数种质问对方隐瞒自己的方式,然而在房门打开的一刻,他的心却一点点凉了下去。
书房没有人,只有一叠还未处理完的文件。
[别慌,他现在在主卧。]难得见自家宿主失了冷静的零十一迅速扫描起整个别墅,虽然他不能监控目标人物的影像和身体状态,但定位这种小事却还难不倒他。
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自己从未踏足过的房间,林果一次又一次地深呼吸,强迫自己回到那个相对理性的、执行任务的状态。
卧室的门上了锁,林果敲了敲门,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晏柏,你在吗?”
没有人回应,空荡荡的二楼静得有些可怕,不甘心地晃了晃门把手,林果甚至动了直接把门撬开的冲动。
如果他再晚一点发现,两天之后,房间里的这个男人就会因为没有适配的心脏而走向死亡。
就在零十一购买的铁丝落入林果手中的那一刻,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无暇再想其他,林果一个前扑,随着自己的心意紧紧地抱住了眼前的男人。
“怎么了?”察觉到怀中人的反常,晏柏压下身体的不适,用一种自己都没想到的温柔顺了顺对方的后背。
吊灯被“啪”地一声打开,林果感觉自己的眼睛被男人冰凉的大手轻轻捂住,他扑扇了一下睫毛,一时竟又有了想落泪的冲动。
“你个骗子,”被人揽着到床边坐下,林果窝在对方怀里闷声闷气道,“根本就不是为了让我父母满意,你就是为了让我给你打白工。”
手把手地教自己专业知识,循序渐进地让自己接触晏氏的事务,自己到底是有多迟钝,才没有发现对方如此明显的培养继承人的举动。
“我还在猜你什么时候能发现,”见自己的用意被人拆穿,晏柏伸手替少年解开缠得乱七八糟的围巾,语气轻松的一如往常,“你天资好,背后还有父母兄姐撑腰,与其把晏氏交到那群庸才手里败坏,倒不如把它放在你手里发展。”
“还记得那份合同吗?”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晏柏低低地笑了一声,“你不是想要整个晏氏?现在我就把它送给你。”
林果,一个足够爱自己又足够善良的人选,对方天资极高又有自己亲手□□,再加上林家的势力在背后支撑,那些当年他继任时面对的困难,便统统变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
倚仗这几个月的情分,晏柏有把握晏氏在他死后也不会易名或没落。
——在发现少年商业天赋的最初,晏柏的确是抱着这样的心态来培养林果,然而越是和对方相处,他心中这些理性的算计就越是变得浅薄。
直到真正落笔起草遗书的那一天,他才意识到这一切很可能只是他为自己找的一个借口。
这世间记得他的人太少。
所以无论是好处还是麻烦,他都很想对方能在看到“晏氏”这块招牌时,能想起这世上曾经还有过一个叫做晏柏的男人。
关于那“一点点”的尝试,不是林果先消磨殆尽,而是他先一头栽了进去。
“我不要什么公司!我要你活着!”听到男人还有心思笑出声,林果心中腾地燃起了一把火,可当他看到对方那几乎没了血色的唇时,他的声音又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
“我不会让你死的,”缓缓用手指描绘着男人的唇形,林果努力让自己的唇扬起一个调皮的弧度,“晏柏,我的愿望是让我替你涂一辈子唇膏。”
“不是你的一辈子,而是我的、长长久久的一辈子。”
沉闷的气氛就这样被短短的一句话击溃,低头吻了吻少年的指尖,晏柏笑着应了一声:“好。”
哪怕只是一句谎言,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惹得对方心伤。
知道晏柏多半是把这话当成了他的任性,可林果却也没办法和对方解释得更多,顺从地让男人替自己脱下厚厚的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