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在克洛托和埃拉口中,被称为死亡之山的阴风峡谷,纵贯南北,隔断东西,成为了保护九黎一脉最好的屏障。
但凡事利处越大,弊端就越明显。这对九黎一脉而言犹如天然长城的奇险之地,却也严重阻隔了消息的来往。生在东族之地的汹涌战火,乃至更遥远地方的异族潜在水面下的谋划,都因这阴风峡谷的阻隔,难以及时传递到九黎一脉。
即便石昊、白灵这两人,是这九黎一脉极其特殊之人,目光更不会仅仅局限在一个九黎之地。但他们两人,之前却因为石昊的生死危机牵动了心神,至今棋局也还只是局限在黑虎部这一隅之地。至于更深远的谋划,也是在想着如何将此间之事与妖族之事搭上线。
当然,事实上,这更深远的谋划,还只是个模糊的方向而已。如今,石昊终于从那深渊中一跃而出,关于未来的谋划,自然会提上章程。只是,当然不是现在。
他们此时在黑虎部的一艘普通飞舟中,既然是回去,也没什么大事,自然不需要那般急切了。石昊一切复原,不仅是他本人,就连白灵都觉得胸口一块儿大石头卸下了。
他们两人在一个小隔间之中,摄于白灵的威严,当然无人敢来打扰他们。
说了一阵,石昊突然想起一个憋在他心里很久的话,但之前实在没那个心探究,此时一切放松下来,自是憋不出了。
白灵倒是不以为意,心里却正在寻思着,该什么时候,把她肚子里那动静告诉给石昊。这毕竟是大事,可不能太含糊了,随口就让石昊直接问。
石昊摸了摸下巴,颇有些尴尬,但脸上的神色却极其严肃,像是在问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那严肃的神色,连白灵都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也摆正了神色。
“我一直都想问,当初葬魂谷的时候,吸取天人之血,我当时便感觉已到极限,怕是要毁在那上面了。但后来……”
“后来怎么了?”白灵眼神上似乎笼起了一层迷雾,如同星辰。
“后来……”石昊挠着脑袋,干咳两声:“你有没有觉得……身体很疲劳?”
“什么?”白灵眨着眼睛,古今无波,似乎仍然一脸的迷惑。
但她的嘴角,却微微的抽搐。就连这两个字,瞬间都生硬了几分。
“就是……”石昊有些牙疼,但这个问题他却一直都有。虽说……有那十年相伴。但那更像是两人间彼此满足一下对方心愿的最后补偿。毕竟,当时那种大限将至,前途渺茫的心境,和如今是截然不同的。
也正因此,就连回想那十年间,尽管已经和正常的一家人没什么区别。但心中,却总有那么一层如梦幻般不真实的感觉。
事实上,何止是那十年。这一世石昊已经活了两百年,可除了在南云州的头十几年外,一大半时间,无时无刻不挣扎在生死线上。而此时再回想起之前的一桩桩事,恍若隔世般。
前世的凡尘之人,尚且有近乡情怯的说法。何况他这游子,死了百年,或者说他这一世大半的时间,是在“死”之中渡过的。有如此心绪,并不奇怪。
如今纠结在这问题上,除了在试图淡化那两百年不见的疏离感外,也正因这种心绪困扰。
“……很疲劳,不想起来……”石昊大汗。这死了百年,可不止是活转过来那么简单的。甚至于即便是和亲近之人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
不仅仅是如此,甚至于,连该说什么,都不知从何说起。否则,以他先前的性子,纵然没准儿也会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但也不至于这么磕磕巴巴,活像是第一次被逼着相亲的半大小子……
“没有……”白灵在磨牙,却还在忍耐,但似乎要到了爆的边缘。
石昊犹不知死,还在问:“就是……后来几天,你的……”
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一声惨叫,接着一个人影就从飞舟中飞了出去。这飞舟之内,其他人却是正襟危坐,连探查都没有,因为光听声音就足够了。而那炎龙部的少族炎无痕,更是暗暗庆幸不已。而他对石昊的敬仰之心,也更加浓重了。
这般心思还没转完,屋门就被推开,却见石昊脸上还带着一块儿青紫,却恍如未觉般。这等神情,别说炎无痕,就是他的几个随从,都是眉眼抽搐。这位妖皇别的本事不知道,这脸上的本事……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炎无痕很好客,尤其来的还是他的偶像,取出了他珍藏多年的佳酿,看的他几个随从都是眼角直抽,有这必要么?
“对了大哥,我还一直没问,嫂子是叫什么来着?”
酒过三巡,两人的交情像是火苗一样蹭蹭往上涨。炎无痕明显有些醉了,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大着舌头,一拍石昊的肩膀问道。
这飞舟本就不算大,隔音效果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更何况这炎无痕的嗓子,纵然是压低声音,也只是他自认为的压低而已……
一时间,整艘飞舟,一片寂静。同屋的几名炎龙部族人,大概意识到大难临头,连忙跑出了这屋子。石昊更是惊得一下醒了酒,用一种高山仰止的目光看着面前魁梧大汉。
之前便知道,这炎龙部的少族,几年前无意间见了白灵,便惊为天人。也大概是从那时起,便开始了当那狗皮膏药的日常。到了如今,怕不是要有五六年了吧。
这么长的时间,不说进展什么的,居然连个名字……都不敢问?那您赖在黑虎部是干什么的?
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