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一轮皎洁的明月滚动在流云中。光线黯淡的雪松林里,寂静无声。
一匹战马打了一个响鼻,迈蹄踱步在一株雪松前。突然,它伸长脖子,翻动嘴唇,食取一枝低垂的雪松针叶。
一株粗大雪松树冠上,原野与江舞云依枝而坐,静静地看着悬浮在这片漆黑的雪松上的灵花。那些黑蕊赤瓣的灵花,如一只只美丽的天灯,轻盈漂浮着,足有上百朵。
他们两人惬意地依坐在树冠上,没有多少言语。就在这时,江舞云无端地笑出声来。原野不禁好奇地转过脸。
“我记得小时候,你曾带着铁面具,出现在大武楼中,是第一次见那么大的场面么?”江舞云回忆着往事笑道。
“是啊。”原野双臂垫在头后,仰躺着说道:“其实当时心里挺不服气的,我怎么说也是一个邪灵武者,却只能躲在何叔身后,而你则坐在最显赫的灵石宝座上,被那么多人崇拜着。”
“幸好你当时遇到了何叔。”江舞云说道:“他在你最无助的时候,是他将你引到了这条路上来。”
“嗯,遇到他是我命运的转折点。”原野说道:“如果没有他,就算被师父救活,我可能还是逃不了一死。”
“我的转折点在青帝后花园中。”江舞云说道:“从那以后,渐渐发现生命变得不可思议,竟能为另一个人而废寝忘食,不知疲倦地追寻下去。”
“嘿嘿。”
“那段时间,你有没有想我?”江舞云转过脸,用漆黑明亮的眸子,凝视着原野,问道:“说实话。”
“有啊。”原野笑着说:“我又不是一个只知修炼的傀儡,不论是体内的藏龙,青木妖母的凶威,身边的所有人,或是自己的内心,都形成一层令人窒息的压力,很容易令人崩溃。人嘛,心中总要怀揣一些美好的东西,方才能走得更远……一直深藏在我心中的,便是你这张美丽却无法触及的脸。”
江舞云的脸不禁泛起一抹霞红,在清冽的月光下,是那么得诱人,令原野怦然心动)
他缓缓坐正身体,看着她红润的嘴唇,不由自住地俯身。而她,平时的帝王威严则全然不在,只有一份属于少女的娇羞,微微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即将亲到她的嘴唇时,耳边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黑木头,我喜欢你!
他猛然坐直身体,错愕地扭头寻看,仿佛小仙就趴在他耳边气愤地大喊。可是,此时整片雪松林之上,除了一只扇翅飞远的小鸟,便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怎么了?”江舞云地问道。
“没,没什么。”原野微微失神道。
“噢。”江舞云轻轻地应了一声,略显尴尬和失望。
“蛇婆有没有和你讲我们婚约的事?”原野问道。
“说了。”江舞云犹豫着说道:“关于这事,我想等四相国建成,选好接任风国帝位的人,再嫁给你。”
原野问道:“其实不用等那么久,有甘霖在,他一个人就可以将这些浩繁的事解决。”
江舞云摇了摇头,道:“你既是四相国开国帝王,就得心无旁骛,把国家建好。我已经等你那么多年了,也不在乎多等你这两年。”
“那好!”原野点头说道:“等四相国建成,昭告天下之时,便是我们大婚之日。我要为你举办一场,天下最隆重,最威风的婚礼!”
“嗯。”江舞云幸福地点一下头,如小鸟依人般,轻轻依靠在他的肩膀上。
就这样,他们无声相依而坐,享受这月夜赐予的宁静。
直到夜深,流云再次将明月遮挡住,江舞云方才起身,依依不舍地说道:“我得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你也是一国帝王,怎么能没有一个护卫呢。”原野说道。
“不用,有你这个真正的王者在,就算是贤灵村的人,现在也不敢擅自踏入这灵渊大陆,谁敢招惹你未来的皇后?”江舞云笑道。
“那好吧。”原野抬手轻抚着她光滑的脸颊,笑道:“何叔已来多时,我也有好多年没见过他了。”
接着,他目送江舞云带上盔甲,骑着战马只身一人极速奔向陲阳城。在她即将靠近陲阳城时,一队静默在黑暗中的灵武护卫队,随即跟上她,护送着她一直消失在陲阳城门中。
原野这才身形掠动,出现在只有一个巨大城郭的楼城的城楼上。城中已经搭建起几千顶帐篷,遍地都是篝火,三万多族人,与风国、小联合的军队,分散聚拢在一起,围着篝火饮酒吃肉,谈笑风生。这才只是第一天,就已经有三万人前来,四大种族的三百多万人,迟早要全部来此。他们中有一部分人要被训练成军队,负责城防,有一部分人要成为工匠,城外的雪松林与连绵的山石,都建筑楼宇的上好材料。不过,这些琐事都是由甘霖负责,原野根本就无从下手。用甘霖的话说,原野现在就是一座镇山石,就算他什么都不干,仅在此镇着,四相国便会很快建成。
突然,一缕烟草味,从城郭上的寒冰城楼中飘出来,同时何川的朗笑声,也随之传出。
原野微微一笑,身形悄然闪动,出现在门口。
“哟,真正了不起的大家伙来了。”何川拿着一杆烟袋,看着门口原野的身影,笑着说道。
“何叔您老就别嘲笑我了。”原野抬步走进屋中,解下腰间的妖刀,放到桌子上,拉过一张藤椅坐下。
两丈长着的椭圆形寒冰桌上,是一张藏月大沙漠的雪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