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
天幕,东宫,毓庆殿。
脚步阵阵,人走急奔,俨然乱成了一锅粥,宫人奔走疾呼,脚下生风,恐慌不已。
房御医忙里忙外,神匆匆,手里捏着细长的银针,在慕容墨循身上来回比划针扎,额角流了层层虚汗,待滴至鬓角,旁侧小童捏了锦帕急急替他擦去。
然,却是越擦擦多!
“你,还有你,快把太子翻过身去,额头垫着玉枕,别影响呼吸,两腿放平,不可蜷缩!”
“咝!我让你端来温水,你怎端了开水来!”
“嗨,那边的,你在干什么!”
“出去,别在这添乱......”
冷气拂面,汗湿贴背,毓庆殿内,宫人们个个面容苍白,人人自危,房御医不时暴躁的薄吼,更让他们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边低眉顺眼,弯身拉肩,就怕被房御医当众点了名,一边又忍不住纳闷苦烦,委实想不明白。
这太子,半个时辰前还好好的,尚命他们备了酒席,宴请右相风眠,怎那右相爷刚进了殿没半盏茶的功夫,就病倒了呢!
偏偏,这病倒的架势,嗯,如何瞧着,都像魔障了!
风过无声,了无痕。
相较于内殿的嘈杂,毓庆殿的另一处偏殿,倒是格外安静,窗前,李季麟负手而立,凝望着宫外满园的迎春百花,沉沉笑道:
“右相爷,考虑如何?”
身后,椅凳旁,风眠皱眉盯着他的背影,满目阴沉,两手紧握拳,少顷,忽腾地一声自椅凳上站起,愤声道:
“李家小儿!你小小年纪,怎如此恶毒!”
“呵”
闻声,李季麟低低一笑,拂袖转身,踱步至他面前,弯身捡起地上散落的药丸,缓缓放进歪斜在桌上的瓷瓶,淡淡道:
“右相爷误会了,今日之事,可同我无半点关系,我只是替父跑腿,替太子传话”
晃了晃手中的瓷瓶,药丸摆荡,清脆薄铃,却更让风眠怒了眉眼,磨了碎牙,见此,李季麟面上却是更诚恳了几分:
“右相爷莫要恼,其实只要您交出账本,此事便皆大欢喜,您无忧,季麟也轻松,这药丸,更是无用,太子那里,季麟自有说词”
一甩袍袖,重重坐回椅凳,风眠满目嘲讽,一双犀利明眸,直直望向李季麟,嗤笑道:
“哼,太子中毒,药丸之事,本就是你们,欲故意往本相身上泼脏水,不过,本相倒是没想到,今日,你们竟如此胆大包天的请君入瓮!”
冷哼一声,朝后仰了仰身子,端起桌上的茶盏,随意抿了一口,横着眸子,沉声道:
“你们就不怕,本相将此事,禀明皇上?或者,本相应该这么问,你们手中,有何筹码,还是......抓了本相的把柄?”
啪!啪!
两声掌鸣,脆响绕耳,李季麟撩袍坐在他对面,目光带有钦佩,两手撵展摩擦,笑道:
“右相爷果然是个明白人,不瞒右相爷,太子此次以身犯险,便是为了那账本,右相爷若同意,那太子便是自己突发,若是不愿,今日御林军,便会在您四公子的房间,搜到这些药丸”
端起茶壶,给他斟满新茶:“而这毓庆殿内,也会出现一个四公子的派遣丫头,彼时,太子的病,是重是轻,您家四公子,是牢狱之苦,砍头之罪,还是无病无忧,皆大欢喜,全靠右相爷的一句话”
风眠睨着他新添的那盏茶,眉眼沉沉,执在膝间的双手,紧紧握了又放开,继而缓缓端起茶盏,冷哼道:
“天幕皆知,我右相府出了一三代不孝之子风离叶,极不得本相的眼,府中,本相最不疼的人便是他,如今,你们却是以他作为要挟,哼,尔等倒是有些能耐,看来,此番鸿门宴,怕是用了不少心思”
“同右相爷这等精明之人打交道,不废点心思,如何敢喝下这杯茶”
李季麟捏着茶盖佛了佛,吹了口气,轻声道:“既然话说开了,右相爷便给个话,账本,是给,还是不给”
茶香袅袅,人心各异,殿内,突陷入一片静默无声,凉风传来内殿的喧杂,隐隐约约,徒增忧愁。
少顷,风眠忽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吐了口浊气,紧紧盯着李季麟满是笑意的面容,沉声道:
“若本相爷不答应,你们打算如何对付我儿”
李季麟一顿,抬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眸晦暗,明灭不定:
“右相爷执掌宫册秉帧,应该知道,故意毒害当朝太子,是何罪行,且不说皇上如何,单翊坤宫那位,便够四公子喝一壶的,而且”
见他眉眼渐起一丝阴郁,李季麟话音一顿,点着桌上瓷瓶,缓缓轻轻道:
“四公子的性子,右相爷最是清楚,到时恐难有人压下他的脾气,便是璃王出面,右相爷能保证,他一定会忍下这口窝囊气吗?”
风眠眉眼一沉,面更阴郁了几分,蹙眉盯着他,寒着面没说话,又听他道:
“言语之间,若触怒了皇上,便是他没罪,右相爷又能保证,在翊坤宫那位的参合下,他能完好的离开这座高墙深宫?”
潇潇风掠木,离离凉人心,风眠离去前,行至门沿,忽而顿住,回身蹙眉望向李季麟,眸中深,明灭不定:
“李家小子,本相记得,你是个安稳随心的孩子,可你方才所言,此番是替父跑腿,替太子传话,此话,可是表明,你已入了他们的局?与他们归于一类?”
哐当!
茶盏跌落地下,发出刺耳般脆鸣,李季麟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