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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业帝最近有点失眠,这晚他又处理折子到了半夜三更,才披着衣服进了寝室,进去了他也不急着上床,把守夜的宫人撵出去,就坐在皇后大床的脚踏上,白色的袜子一只踩在脚踏上,一只在地上,左手撑着下巴,举头看着窗户纸透进来的那一点点月光,叹口气,忧愁啊,愁的胡子都不长长了,再叹口气,可怜啊,可怜的都要瘦成黄花菜了,再连着叹两口气。
皇后忍无可忍地掀了被子坐在床边,抬脚就是一脚,踹的承业帝晃了一下,回头瞪着眼敢怒不敢言。
“大半夜的你又闹什么,不是你自个把二宝跟丞相放出去的?现在折子看不完怪的了谁,好歹这个点你还能回来睡几个时辰,太师那边都三天没出宫门了。”皇后披散着头发,再凶也多了丝柔和,“赶紧睡吧,明儿天不亮还得上朝,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把靳尚书放出去了,元帅有没有跟你透过那是个邪性,状况百出,没个能压制他的跟着,能翻天的?当初在军营,先有元帅,后有二宝,到了朝堂是你镇着,这会儿他就是不计后果真给不要命打到赫野去了,你也就只能准备给你收尸了。”
皇后说着说着也有点难过:“他腌的鸭蛋其实是真不错的,二宝可喜欢吃了,临走还给带了好些个。”
承业帝抓抓自己也不过才一小撮的胡子,有点泄气地说:“罢了罢了,明儿再给他调个十万人,就是大辕不年不节的派了人过来,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孤瞅着,那五女婿一派要干不过大辕皇帝了。”
“当然干不过,大辕太子一派就剩咱们五公主生的一根独苗苗,就这还在咱们大贺待着呢,他们直的起腰才怪。”皇后挥挥手,“安王立不起来,五公主还是在大贺自在,你也别愁了,难不成大辕还敢跟大贺杠起来?”
承业帝爬上床,脸埋在皇后枕过的枕头里,瓮声瓮气地说:“这不孤就觉得有这苗头么,西罗起来了,这天下势必要重新洗牌的,谁不想,趁乱多咬一块肉呢,大贺这几年隐隐压了他们一头,可都憋着呢。”
皇后眼皮一跳:“那你还有胆子把丞相放出去?”看人趴那不动,身子僵硬,心里头疼了一下,抬手慢慢给人捏着肩背。
承业帝也是真累,被伺候着舒服得直想睡觉,迷迷糊糊地说:“你不知道,一旦天下全都乱起来,就不是三五年的事了,孤有生之年都不定能看到天下安定,孤怕啊,怕白遇到时候忙起来,真要打一辈子光棍。”
皇后想笑:“你就这么为他恨娶?直接下旨不就得了?”
承业帝听了只哼哼:“他不搭理孤,孤不喜欢他,但更不喜欢欠他,孤时常觉得,他的七情六欲天生残缺,他之前那个夫人,那么多年都没能分走他对国事的注意力,你不知道啊,自从上次内乱之后,他行事就多了狠辣,孤害怕往后,他更加无所顾忌,一心为着大贺,犯了天怒,把福气都折腾没了,孤还记着那年,他中状元,才惊御前,丰神俊朗,光明磊落,先皇问他日后为官如何,他说民为先,社稷次之,君王再次,他自己最次,哼哼,他本来就最次,几十年了,他一直凡事留一线的,孤年少气盛时,他总是压着孤,孤问他为何,他说,积福,为大贺积福,也为家人积福。”
承业帝转个身,可大爷地把腿放到皇后面前让给捶一捶,皇后没拒绝,可把他美得,闭着眼笑:“他可是大贺的丞相,除了孤,那是大贺最大的脸面,怎么能没福气,孤得让他有家人,有顾忌,孤还没黑化成昏君呢,他就得一直是那个风华绝代的大贺丞相,哼哼,不能丢脸。”
皇后磨牙,这一刻,她觉得,其实丞相才是承业帝的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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