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守在东山峡关的邵敬城,因家中定下婚事,特地从峡关赶回华都处理,并遵从景玄的宣召,绕路到行宫汇报边关军情,可因到达行宫时天色已晚,便先在行宫外闱等候,等明日一早再到璧龙轩觐见。
外闱邵敬城的临时居所中彻夜灯火不熄,案前的身影映在窗纸上,门外把守的士兵也不敢有丝毫懒怠。
在东山峡关时,邵敬城常常钻研行军阵法到天明,所以他的房间深夜亮灯并未引起其他人特别的注意。
可谁也想不到的是,屋中的人根本就不是邵敬城,而是穿着他衣裳的心腹,此刻邵敬城正穿梭在行宫复杂的巷路之中,躲避着巡夜的侍卫,很快便找到一处标有记号的废旧宫殿,从角门闪身而入。
破败凌乱的殿阁中,一个身穿宫女服饰的人背对门口而立,可邵敬城却毕恭毕敬的向女子行了大礼。
叶菀听见背后的声音,转过身道,“邵将军免礼,将军一路奔波劳累还要来见本宫,难为将军了。”
邵敬城不知该怎样回话,其实并不是叶菀急着见他,而是他急着想要见语彤,得知家中给他订婚一事时,他也十分震惊,头一件想到的事便是要向语彤解释,可他知道想要见语彤,首先必须要过了叶菀这一关。
“娘娘客气了,应该是末将难为娘娘才是,宫中有令,嫔妃不得私见外臣,娘娘冒着杀头的风险与末将见面,末将感激不尽。”
叶菀笑笑道,“既然将军知道本宫是冒险前来,那客气话就不必多说了,本宫今日见你,就是要问清楚你定亲一事。”
面对敌军从未怕过的邵敬城,今日却露出惊慌之色,“娘娘听末将解释,末将之前真的不知定亲一事,若是早知道末将怎会欺骗语彤?”
叶菀面带微笑的颔首道,“将军不必紧张,本宫若是不相信你,今夜也不会约你前来见面,本宫只是想问清楚,将军回到华都后有什么打算?”
邵敬城想也没想便说,“当然是先将亲事退掉,末将曾对语彤有过许诺,此生绝不会再有二心。”
叶菀叹息一声,沉默片刻后说道,“将军的决心本宫看得出,可这门亲事却不是你想退就能退的,虽然你身后有皇帝撑腰,可皇上管不了你的家事,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为了一点小事与邵家闹翻。”
虽然叶菀已经把话摊开,可却丝毫没有影响邵敬城的决心,“即使背负不孝之名,末将也一定要把亲事推掉,末将一定会给语彤一个交代。”
“也许邵家正盼着你这样做呢!”
邵敬城不解的看向叶菀,“娘娘此话是何意?”
叶菀收起笑颜,正色道,“上一次算计了邵敬衡,你以为邵家会轻易放过你吗?你从小在邵家长大,知道邵家太多秘密,若像其它庶子一样安分的过完一生也就罢了,可你偏偏却又不安分。”
邵敬城像是想明白了些什么,“邵家是相用这次的亲事来对付我?”
叶菀点了下头,“一开始本宫以为邵家是想用亲事绑住你,可后来查了与你定亲的女子才想明白,邵燕青知道你和语彤的事,你父亲肯定也知道,邵家早就想到你会极力反对这门亲事,如此一来便可给你扣上不孝的罪名,顺带也会牵出语彤,与宫婢有私,就是皇上也保不了你,连语彤也会被你牵连。”
邵敬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面色瞬间颓废,“难道除了成亲,就没有其他路可走了吗?”
“当然有!”叶菀考虑再三还是说道,“成亲是两个人的事,只要一方出现意外就不会有这场婚礼,可这样做对那个你从未谋面的女人公平吗?她只是个普通女子,满心欢喜的等待出阁,她不该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可即使娶了她,末将也给不了她幸福!”邵敬城一拳砸到身旁的廊柱上,整座殿阁都随之一震。
叶菀沉沉的叹息,“这便是她的命了,不过本宫听说她幼时定过一门娃娃亲,前段时候不知为何突然取消了婚约,本宫想可能跟与你定亲有关,也许你们可以相敬如宾的过一生。”
邵敬城沉默了一瞬,“那语彤···”
“语彤绝不可能委身做妾,她说她可以远远看着你一辈子。”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只是未到伤心时,邵敬城一生只为两个女人哭过,一个是母亲,一个是语彤。
叶菀将该说的话都说完,静静转身从后门离开,夜风吹在脸上一片冰凉,叶菀抹掉脸上的泪,可眼眶中依然不断有泪珠流下。
钟念扶着她的手臂,轻轻说道,“娘娘何必活的这般辛苦小心,只要您下令,奴婢立刻就去解决了与邵将军定亲的女人,这样语彤不用伤心,您也不用担心了。”
叶菀抬头看向夜空,心中的悲凉无法用言语形容,“事情若是这么容易解决就好了,与邵家沾亲带故的适龄女子众多,没了这个还有那个,再说哪个人不是爹娘生养的?你就真能狠得下心吗?”
“奴婢的心早就死了,只要是为了娘娘,奴婢什么都能做!”
叶菀知道钟念说得出做得到,安抚她说,“如果杀戮能解决问题,我还何必要困在深宫之中?”
钟念垂头说道,“道理奴婢都知道,可奴婢就是看不得娘娘这样伤心。”
“我不是伤心,而是心疼你们,原以为我的地位越来越高,就能把你们今后的生活都安排好,可出了邵敬城订婚之事我才发现,原来很多事我还是无能为力。”
钟念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