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菀远远的注视着沿着山阶缓慢而上的两个人影,握着短剑的掌心浸出一层细密的汗,她紧了紧手掌,将剑柄握得更紧。
月光下两个人影渐行渐近,身形也慢慢清晰,可以看清其中一个身着青灰色衣衫的人,正是刚刚出去查看的蓝雪衣,叶菀终于松了一口气,不过却不解蓝雪衣为何要把闯阵之人带上山来。
那人一袭深灰色布衣,手持锋利长剑,头戴斗笠看不清样貌,不过叶菀却生出一股熟悉的感觉,意识到那人应该是她熟悉之人。
“姑爷!”语彤看清蓝雪衣后,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过去,叶菀想要拉住她却晚了一步,只好跟她一起跑过去,心想,万一蓝雪衣是受人胁迫,她也要及时应对。
那个戴斗笠之人听见语彤的叫声,脚步一顿,震惊的抬起头,“姑爷?”
语彤听见说话声看向那个陌生人,却瞬间如被冰冻了一般,“钟念姑姑?”
叶菀只觉心中一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这些日子她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宫里的人和事,但心底却知道钟念早晚有一日会寻来。
钟念抬头看向叶菀,想要让她给出一个解释,语彤知道自己叫的一声‘姑爷’坏了事,躲在叶菀身后,不敢去看钟念。
蓝雪衣微微叹了一声,向站在原地不动的几人说道,“进去说话吧!晚上风凉,萱萱的身体吹不得冷风。”
“萱萱?”钟念愣了一瞬后,冷笑出声,她今夜一下接受了太多震惊之事,感觉自己一时间无法消化。
叶菀已经平静下来,看向钟念道,“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从北晏回来以后回过宫吗?”
钟念的眼中亦是平静,“奴婢不来娘娘便不打算回宫了吗?”说罢看着语彤手中抱着的包袱,眉头微微蹙起。
叶菀没有说话,而是转身回了竹屋,钟念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屋,语彤本也想跟着去,可蓝雪衣却拉住她摇了摇头。
此刻钟念心中有太多的疑问需要听叶菀解释,如果有语彤在场,很多话都不方便说起。
“姑···天师,钟念姑姑会带小姐回宫吗?”语彤心中十分不安,怕叶菀会改变主意,让她刚刚燃起的希望再一次熄灭。
语彤从小在叶家为婢,没有任何自由可言,好在叶菀一直待她如妹妹一般,可她心底始终保留有对自由的渴望,只是在长久的禁锢下很少表现出来,直到最近在宫外的这段日子,她体内的自由被唤醒,心中也更加渴望起来。
叶菀坐在窗下,影子映在窗纸上形成一抹瘦弱的剪影,钟念站在桌边,看着忽明忽暗的油灯,眼神也明暗不定。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沉默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掌,紧紧遏制住两人的咽喉,一个飞蛾扑入油灯,发出‘扑棱棱’的声响,被火焰吞灭后,一股焦糊味弥漫在竹屋之中。
钟念抬头看向面色苍白的叶菀,终于出声问道,“娘娘真的跟天师在一起了吗?”可问完后,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多余,因为语彤之前叫的那声‘姑爷’已经说明了一切。
叶菀默认的垂下头,再次听到‘娘娘’这个称呼,她的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似的难受,这声‘娘娘’仿佛将她从仙境拉回人间,再次面对世间的污秽和不堪。
“你很生气我这样做,是吗?”
钟念双眉紧蹙,看向叶菀的眼神中夹杂了太多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生气谈不上,失望倒是有一些,娘娘曾经答应过奴婢,不会和天师有任何瓜葛,可现在又算是怎么回事?”
“当初我也没料到会有今日,雪衣他救了我许多次,我没有办法坐到无动于衷。”叶菀心中对钟念是有愧疚的,所以说话的底气并不足。
钟念冷笑了一声,“救命之恩未必非要以身相许来还,说到底还是娘娘自己心里想这样做,若是不想有谁能逼您吗?”
见她不依不饶,叶菀也有些生气,“是,这的确就是我心中所愿,为什么我不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为什么我就一定要背负这么多的仇恨?我累了,不想再回华宫那种肮脏的地方!”
钟念从未见叶菀这样过,她没有爱过自然不会明白是怎样感情让叶菀能下决心放弃仇恨,她心中十分失望,甚至觉得叶菀有些自私。
“娘娘若不想回去,奴婢没办法逼您,可您心中真的能放下吗?老爷和夫人含冤九泉,司徒家百余口全都蒙冤而死,死后连全尸也留不下,就连一块墓碑都没有,娘娘您真的都能忘了吗?”
“别说了!”叶菀捂着耳朵不想听,可钟念的话却一直盘旋在耳边不去,前世家人血洒刑场的情境再次浮现在眼前,鲜红的血仿佛流进了她心里,她的心疼得不停抽搐,身体也不停颤抖。
钟念发现不对,立刻上前来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叶菀仿佛失心疯了似的,一边挥舞双臂一边大喊,“不要逼我!你们不要来逼我!”
“娘娘!奴婢在这里!”钟念强行拉住她,却发现她的身体如冰一般冷。
蓝雪衣在外面听见动静,破门而入从钟念怀中夺下叶菀,急声吩咐语彤说,“快把我前些天配的药倒进温泉池!”说罢快速将叶菀抱入热气腾腾的温泉中。
这种情形不是第一次发生,有了上次的经验,语彤不再手忙脚乱。
钟念心焦的跟着他们跑前跑后,虽然着急却插不上手,蓝雪衣只在信中告诉她叶菀受了伤,可她不知道叶菀竟然伤的这样重,早只会这样,她绝不会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