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来,虽然彩菊跟秋霜时时都在下首候着,随时等着主子传唤,但何嬷嬷说话,常常之乎者也的,彩菊也没读过书,总是有听没有懂。加上这何嬷嬷,常常挑剔彩菊规矩,动不动也要拿女戒什么的训斥她一下,全不似秦嬷嬷好相处,这使得彩菊对她厌恶非常,她说些什么就总是没听进去。
这时听秦嬷嬷问起,绞尽脑汁的努力思索,也没多想出多少话来,倒是秋霜,记得却比彩菊清楚,对秦嬷嬷说了不少何嬷嬷说过的话,言下还有些佩服何嬷嬷的学问。
秦嬷嬷听得眉头越皱越紧,对两人道:「这些话你们听过就算了,万不可学了去!就学这个样子,要怎么在后宫之中生存?真是怀疑这何老婆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怪不得我问遍了人,也没有一个跟她相熟,总也问不出东西来!原来她竟是这样!
不行,主子可不能被她给教坏了!我得劝劝主子!我得劝劝主子去!」
秦嬷嬷对着彩菊和秋霜念叨了好一会,又回了自己的屋子,寻思着要找个什么时候私下见见主子。
最后倒是彩菊帮了忙,彩菊让秦嬷嬷卯时之后,就在御花园里的听水楼等着,何嬷嬷又不会跟着去请安,等请完安了,彩菊就把主子引到听水楼去,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在外头用早膳就是了。
秦嬷嬷听了彩菊的主意,夸了彩菊几句,第二日就早早的去了听水楼。
彩菊跟赵顺儿说了秦嬷嬷要见她,约在了听水楼,就引着赵顺儿上了楼。赵顺儿有些不解,不知道秦嬷嬷要跟自己说话,为什么特意跑到了御花园来。
上得听水楼,就见秦嬷嬷已提了早膳等着了。
「嬷嬷,你要见我?」赵顺儿道,「你要见我,怎的还要特地到听水楼来?」
赵顺儿说着坐下放松了身子,道:「不过,这几日可把我憋坏了,没有一刻可以松泛松泛.....」说了这句话,赵顺儿又突然停住了,想起有这样的想法,可不是性子野吗?绝对不该的。想到这里,赶忙又坐正了身子。
秦嬷嬷道:「哎哟我的主子嗳!您可不能再听那老东西的话了!您不能再跟着她学了,再学下去,迟早要丢命啊!」
赵顺儿愣住了,问道:「怎么?」
「主子嗳!这民间如何,老奴是不知道,但老奴在宫里大半辈子,宫里如何,老奴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在宫里,你说什么卑弱第一,恭敬谦让,先人后己。那是把自己往死里整啊!就是要卑弱,那也是表面上卑弱,为求得皇上的怜惜!您看窦才人,那外表可多卑弱?可她要是真卑弱,能把周宝林都整冷宫里去了?她要真卑弱,早掉河里淹死了!
要说卑弱,连皇后娘娘都不赞同她的作派呢!那一次请安,皇后娘娘说什么了?说比周宝林高一级,就该拿出高位妃嫔的气势来!这样闷声不响的让人欺到头上,像什么话?
皇后娘娘可是贤妇的代表吧?可见这卑弱是真真不对儿的!还说什么先人后己?真先人后己,是不是要把皇上都推别人宫里去了?瞧这都说得什么话!
还有还有,有善莫名,有善莫名那谁能知道了?皇上都不知道,还怎么邀宠?您看张修仪,她不就是可着劲儿的表现吗?现在她贤名都传前朝去了!她要莫名,那哪儿有人知道!她在人前表现得多好?人后见过她做一件善事没有?」
赵顺儿被秦嬷嬷一通说,都有些呆了,嗫嚅道:「可、可这何嬷嬷是皇上赐的呀!不定是皇上让我要学呢?」
「主子呀!您听那何老婆子都说什么了?说皇上赐书给您是胡涂!她要真是皇上的人,能那样说?依老奴看,她就是有心人给派来,要教坏主子你,好把你给挤下去的!」秦嬷嬷苦口婆心的劝。
「这.....」赵顺儿有些动摇了。
赵顺儿一直都是很羡慕读书人的,她小时候没机会读书,进宫之后,见人人都能识文断字,还写得一手好字,更是钦慕。后来看了皇上赏赐的书,第一次知道世界之大、造化之奇,更想多读书好有学问。
何嬷嬷教她时,她初时不大适应,要把之前养大的心给憋回去,是有些难。可听久了,以为女子读书,就该是读这样的,就该学这样的,加上女四书中的那些话,颇有些合了她十几年来,在赵家的生存之道。她本也喜静,她的母亲这许多年来,又都是谨守着这些法则过的,就让赵顺儿把这些话当做真理了。也把一腔读书的热情,转到了这上头。
倒把当初看了话本游记之后,而生的一些雄心给忘了。也忘了当初恍然觉得的,被困于这一方天地中,每日汲汲营营于那些琐碎小事,终日斤斤计较,是多么的无谓。
秦嬷嬷见赵顺儿动摇,再接再厉的道:「主子,您听嬷嬷的准没错儿!嬷嬷看得多了!就是不说在这深宫之中,就是说在乡下,嬷嬷看也就没那什么卑弱之说!
以前在乡下,农忙秋收的时节,哪个女子不是跟着一起下地?卑什么弱?真要卑弱了,早都饿死了!农妇那样多,秋收的时候,怎么不说女子娇弱了?
还有啊!在集市里抢肉抢菜的时候儿,怎么个先人后己啊?要真先人后己,全家都喝西北风去了!」
听秦嬷嬷说起乡下,触动了赵顺儿。张婆婆说的,当初皇上在乡下时,可是金嬷嬷一手把诸事撑起来的!要是没有金嬷嬷,皇上那时才六岁,怕是长不到这么大!
还有秀儿,她可是一直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