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海棠在殿下已经磕破了额头,俏脸满是惶恐,嘴里不断喊着“太尉饶命”。
南辞欢想起海棠平日对她的好,尽管知道她和闵嘉其实暗地里有些牵扯,心下还是不由得生出同情来,看着上前来的侍卫就要把海棠往殿外拉,忙出言道:“住手!”
侍卫停下脚步,却并未退下,南辞欢知道是因为什么,旁边的太尉大人尚未松口,就算是皇帝的命令又能如何。
南辞欢瞪着闵嘉,闵嘉只当不知。
“陛下这是何意?”闵嘉道:“陛下与我说起这件事,不就是想知道怎么处置这种胆大妄为的奴婢吗,陛下按臣下的办法来即可,俗话说,杀一儆百,陛下就是平日对这群奴才太过宽厚仁慈,才让他们有了如今包天的大胆。”
杀一儆百……闻言,南辞欢只觉遍体生寒,她很想问问,太尉口中的杀一儆百是杀的什么一,儆的什么百。
但她什么也没说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海棠被侍卫拖了出去,不久,殿外就传来海棠凄厉的惨叫声,南辞欢直觉得心脏仿佛被人捏在手里,若那人对自己的言行稍有不满,便可随时结束自己的性命。
“陛下,天色也不早了,臣也该告退了。陛下也不必太过神伤,臣再为陛下挑选一名侍婢便是。”
闵嘉行了个礼,缓步退出了盛乾殿。
南辞欢看着殿外的景致,大地一片银装素裹,夕阳的余晖撒进来,竟似带着摄人心魄的血色。
有湿咸的液体划进嘴角,南辞欢伸手抹了抹,没曾想手心竟有层细细的汗水,竟将脸颊弄的更加冰凉了,于是她也不再去管那什么仪容,拿起衣袖囫囵在脸上抹了抹,娇嫩的皮肤几乎要被揉皱。
这南国怕是要变天了……
自打登基以来,她心里的恐惧就没有一刻放下过,尽管平时刻意压抑,恐惧有所收敛,但此时却像得了自由,野草般在心里疯长。
她下了殿,遣散了跟在身后的侍女守卫。迈出殿门,当她看到盛乾殿前白雪堆里刺目的血迹时,南辞欢弯腰干呕了起来,竟似要把一众肠胃全都呕吐出来。
昭游哥哥……你若再不回来,欢儿怕是连你最后一面竟见不到了。
南辞欢踏在雪地上的脚印乎轻乎浅,似醉人般。傍晚的风吹的有些紧了,她不由得打了几个喷嚏,途中不小心将厚重的大氅抖在了地上,却头也未回地往前走着。
*
太尉府
太尉闵嘉刚回到府中,就直直往一处柴房。那偏房前站着一魁梧大汉,似乎已经等了很久了。
“太尉,人一直关在里面。”大汉道。
“你在门口守着,我这进去看看。”闵嘉推开门,又反手关上。
柴房中光线颇暗,众多的柴木中躺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女子便是白天还在盛乾殿的海棠。
“海棠,枉我太尉府养你这么久,竟是养了一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闵嘉的脸上似凝着霜,说话时嘴角的肌肉牵动着,面上却无一丝波动。
方才还闭着眼的人好像幽幽转醒,她看着闵嘉的方向,一双黑眸如利刃般割了过去,说出话时却气若游丝:“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杀了我罢……”
“呵,想让我杀你?我还怕污了我这一双手。”闵嘉半蹲在海棠面前,面露讥讽。
海棠盯着闵嘉,眸中满是愤恨。
“怎么,被识破了,做做样子都不肯了?”闵嘉冷笑,粗糙的手掐上海棠的脖子:“就算你不说,难道你以为我就不知道你身后的人是谁了吗?”
“是年淙那个老东西还是年昭游?”闵嘉盯着海棠,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是年昭游吧,呵,他远在南成,自身都难保,倒还有余力顾虑宫中。”闵嘉继续道:“你以为你今日传出去的消息,能越过我吗?”
闵嘉冷笑,从袖口里掏出一方丝绢,正是白天海棠系在白鸽上的那块。
海棠的黑眸瞪的老大,下意识就要去抢那丝绢时,才意识到自己正被五花大绑着。
“女帝心伤,偶有公主之骄矜。陛下处处仍受太尉钳制颇多,今日朝堂之上,太尉言若将军仍受诏不归,以谋逆罪论,帝从。将军迟迟不归,帝已疑。”
闵嘉念着丝绢上的内容,嘴角浮起的笑意意味不明:“你这上面的信息,可还不够全面,余下的我会给你添上。”
“等你的主子来救你罢,你也就这点用处了。”闵嘉冷笑,背着手走出柴房。
眼前的房门开了又合,门外落日的余晖挤进了房间一刹,复又被昏暗吞噬了。
好像转瞬即逝的一生……
陛下,海棠不能再伴您左右了,以后的日子,您要平顺喜乐。
海棠浑身是血的躺在柴火中,她的嘴唇动了一动,很快唇角便有鲜血溢出来,她晶亮的眸光逐渐涣散。
不久后,这昏暗柴房中最后一抹亮光也暗去了。
*
病来如山倒,南辞欢回到寝宫后就开始发烧,这一烧就烧了三天,嘴上净说些糊涂话,时而呜咽着喊着年昭游的名字,时而声音凄厉喊着先帝名讳,太医每每来查看女帝的病情时,她身上的锦被就已湿漉了一片。
“太医,陛下病情如何,何时痊愈?”闵嘉一直在寝宫前,见太医出来,方上前关切道。
“陛下体内尚有虚火,我已经开了方子下去,具体情况,需按我这方子再服上三日。”老太医恭敬道。
“陛下初病下时,你就说三日,如今三日过去,陛下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