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压的事务处理完后,闵嘉就告退了,空荡荡的盛乾殿余南辞欢一人。
御史大夫常衡。
南辞欢屈起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还在犹豫要不要下这道诏命。
昭游哥哥已班师数日,朝中暂无官职空缺,一时也无法给他寻一个符合身份的职务。此时年丞相提出罢官,推贤让能之意明显,只是不曾想年淙举荐之人竟是御史大夫常衡。
虽然南国历任丞相十之有八是自御史大夫擢升而来,但也有个别功勋卓越的人直接提拔至高位,年昭游在秦墨之战中以一人之力回天,若是将他提为丞相,自然是受得起的。
如果直接让昭游哥哥子承父位继任丞相的话……那么昭游哥哥就算手上没有兵权也足够和闵嘉抗衡了,最差至少还足以保身。
这点想必年丞相也该想到了,此次却如此这般。
她不是不信常衡的能力,常衡做御史大夫也已有五年有余。任职期间兢兢业业,尽职尽责,处理事务也能够井井有条。但整体观之,此人终究是少了一份官场的圆滑,多了分读书人的呆板,比之年淙远远不能及。
“知琴,备马,朕要去丞相府一趟。”南辞欢从地上站起,撩起衣摆就往外走。
南辞欢虽为女儿身,可毕竟是皇家子女,年少时就跟随师傅们学习骑射。此时的她墨色长发用白玉冠束着,湖蓝色的锦袍服帖地包裹着娇小身体,驰骋着白色骏马在道路飞驰,犹如一名潇洒公子哥。
然而这公子哥面色紧绷,水般的眸子紧盯着前方,似乎很是心急。
到了丞相府,南辞欢随手将马鞍丢给不明所以的仆人,就直直往丞相府里闯。
“来着何人,敢擅闯丞相府?”门卫胸前横着一把剑,将南辞欢拦下了。
“何人?我南辞欢进这丞相府竟也有等通报的一天。”南辞欢停了步子,也不再硬闯,双手抱肩,朝门口的守卫粲然一笑,水眸弯成月牙,宛如夜晚璀璨的星海。
“行,那你进去通报吧,就说南辞欢来访。”南辞欢摆摆手,独身出宫,安全起见持了把剑在身上,这在守卫眼里,却以为是江湖上来丞相府寻仇的仇家。
南虽是南国皇帝,但在登基前,出入一直以宁姝公主的名号,登基后则被称为陛下,鲜少有人知道她的名讳。也就那个人,除了父皇母后外敢“欢儿,欢儿”地唤她。
不一会,年淙就被年昭游扶着,颤巍巍到门口迎接。南辞欢走进去,示意年淙不要声张,于是也没有行礼,一行人就往客厅的方向去了。
南辞欢看到年昭游的脸,剑眉星目,一身白衣和窗外的积雪交相辉映,恰如庭院里亭亭而立的松竹,心下就不由得有些慌乱。
他当真是变了,一年的沙场磨砺,让这个曾经恣意潇洒的少年学会收敛锋芒,宛若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只是若仔细看那双星眸,却隐约能窥见当年风采。
有的人生来就是天纵奇才之相,就算刻意遮掩下,细看也是能瞧见痕迹的。
从前年昭游在在宫里时,南辞欢尽管觉得他对她而言与旁人特殊些,却从未将他放在心仪之人的位置。发现自己对年昭游有意也是自己登基后这一年的事,寂寂深宫,在脑海中对那人日复一日的眉眼的临摹中,才惊觉原来自己对那人的感情已经入骨。
发觉自己的心意再看这人时,就不免带上另一层色彩,心波每每见到这人时就因他掀起涟漪。
他对自己也是如此吗?
南辞欢不知道,眼下这人对自己的疏离让她更无法确认了。
“陛下,您孤身前来,若是有个什么闪失,臣如何能担待地起啊!”年淙将一众丫鬟婆子赶走后才朝南辞欢施礼。
“无妨,朕这不好好的嘛。”没有闵嘉在场,南辞欢说话就放肆了许多,她眨着眼睛,不在意的样子。
“年大人,这里没有其他人,就不必多礼了。”南辞欢正欲上前扶起年淙,年昭游已经先一步上前了。
“我今日来是有事同同两位大人商议。”南辞欢顿了顿,她的视线落在眼前的父子身上。
“陛下需要议事直接宣我们入宫即可,何必亲自前来……”年淙还在客套。
年昭游的视线却锁在南辞欢的身上,似乎在神思着什么事。南辞欢抿抿唇,其实年淙说的对,她想商议事情直接一道圣旨下来宣他们两人入宫即可,完全不必亲力亲为。
只是,真的很想见到他啊。
那日年昭游差人送了药入宫后,南辞欢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再去打扰他了,可是心里又想念的紧,自年昭游回来,她都没找到机会同他好好叙话。
当然,她知道今日也不是个可以叙话的时候,但她念着年昭游一年了,此时哪怕是多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南辞欢也看向年昭游,开口却说着旁的话:“无碍,朕左右也无事。”
“大人,你今日入宫同朕说,你有意辞官返乡,丞相为我南朝鞠躬尽瘁十多年,从风华正茂的少年一转眼进入耄耋之年,如今也是到了想清福的时候了。只是,朕有一事想要央求大人……”
“陛下的吩咐,臣定当万死不辞。”
年淙在礼数上相当执着,就算南辞欢已经表示他可以免去这些繁文缛节,可年淙还是遵守着礼数,这些礼数日积月累中,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头里,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见状南辞欢也不再劝,便任年淙对着自己又是行一礼,只在年淙行完礼后虚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