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晚,但码头一带依然颇为热闹,沿路的店面都点着灯火,忙碌着晚间的生意。李旭忽见前头小土地庙围着一些人,还传来哭声。他带着李禄好奇地走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李旭来到人群中一问,却是两个小姑娘在卖身葬父。众人在此围观,都是苦哈哈的穷苦人,哪有闲钱啊。李旭看看那两小姑娘,瘦骨伶仃的面黄肌瘦,听此间地保说这一家三口从江南逃难而来,父亲急病暴亡,剩下两女孩了。
李旭心头一叹,来到这个时代后已经见到太多的苦难了,什么时候才能国泰民安啊!他吩咐李禄取出一些散碎银两,交给地保安葬死者。两小姑娘连连磕头谢恩,李旭安慰两句,转身要走,那地保忙道:“官爷,这俩孩子怎么办啊?”李旭一愣,心想咱发送了死人,怎么还得管活人啊?
这时,边上一人说道:“李公子,人家女伢子是卖身葬父,你给了银子就是买了这俩女伢子啊。而且咱们这些人哪家也供不起这多出的两张嘴,也就三湘镖局养得活啊。”
另一人也接话道:“是啊是啊,李公子大恩大德,就带这俩孩子走吧,不然她们流落街头也是个死字!”
众人都纷纷劝说,弄得李旭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心想自己不过恻隐了一下,倒整出人口买卖了!这事弄得…哎,得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就多俩丫头嘛,领走回家!
于是,李旭借了一家店面笔墨,草草写了一张卖身契,签字画押,地保作保,众人为证。李旭忽道:“哎,各位乡亲,你们怎么知道我是三湘镖局的啊?”
众人都笑,七嘴八舌说李公子当日守保长沙,城头射杀长毛萧朝贵,这事早就传遍十里八乡了,大家伙儿都认识你!
李旭听了,又是一呆,暗想卧槽,一不留神还成名人了!前世连亲戚带朋友,认识自己的不会超过一百人---现在倒好,走哪都有认识自己的了,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旭李禄主仆俩带着那俩小姑娘,先回到三湘布行安顿。见到贺红玉,李旭说了事情经过,又将卖身契交给她。两小姑娘上前磕头拜见,又自我介绍了一番身世。这两小姑娘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姐姐叫柳大双,妹妹叫柳小双,今年都才十岁。江宁人氏,母亲早亡。太平军攻破江宁,其父带着俩姐妹逃出江宁,一路往四川去,准备投靠远在成都的亲戚。不料到了长沙却暴病身亡,姐妹俩没有办法,只好卖身葬父。
柳大双又道其父本是私塾先生,也从小教姐妹俩读书识字。外婆家倒是官宦人家,只是母亲和父亲成亲后再无来往了。
李旭问她知道外婆家情况吗?柳大双摇摇头说,母亲很少提及外婆家,只知道外婆家姓黄,本在江苏为官,后调往成都。
贺红玉叹道,都是苦命娃儿!既然来了,就在家住下吧。她领着姐妹俩往后院去见姑姑,让姐妹俩以后伺候老人家。她安顿好柳大双姐妹后回到书房,问李旭今后如何安排柳大双姐妹?
李旭正在看书,头也没抬说留着伺候姑姑呗。贺红玉又问姑姑不在了呢?李旭回道那就伺候你。
贺红玉呸了一口,说道:“瞧那俩女伢子身子骨还侍候我?我侍候她们还差不多!”说着,掰了一下手指,关节啪啪响。李旭听得咂舌,这堂客厉害啊!
李旭望着贺红玉笑道:“玉姐好功夫!平常没事倒是可以教教那姐妹俩舞刀弄枪啊。”
贺红玉眼睛一亮,笑道:“相公说的是,就怕她们受不得苦。”
“哎,又不指望她们成为功夫高手,不过就是锻炼身体,强壮体质罢了---那能象你似的冬练三九夏练五伏啊。”
“噢,原来相公的意思是练练身子骨啊,妾身明白了。”
李旭和贺红玉已是名分已定的未婚夫妻,贺红玉从小未受过什么礼教管束,李旭更是思想开放。两人在书房打情骂俏唠唠家常再自然不过,没人觉得不好也没人敢管。自打投军湘勇上阵杀敌后,李旭英武之气日益明显,一张日渐风霜的国字脸沉下脸来,不怒而威。虽然年纪不大,但浑身已然隐隐流露着一种只有上位者才有的威严---这种隐隐的威严令旁人暗自悚然。倒是贺红玉面对李旭之时,似乎毫无觉察,依然如故地说笑---只是也开始有一种对丈夫的顺从态度了。
李旭当然对贺红玉的恭谨顺从有所觉察,不过他认为这个时代的女人恐怕都是这样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男人都是天!封建礼教向来如此教育男女人伦,所以他也就不以为怪,安心享受这种大男人主义的好处。后世他可是怕老婆出名的,天天在家被老婆骂---哎,还是解放前的男人好啊!
李旭见贺红玉上前给自己茶杯里续水,一身合体的大红襟衫,下着粉色折裙,一双绿色绣花鞋将她的青春活力愈加点缀得如火如荼,年轻女子的幽香若隐若现。李旭不禁色心大动,伸手握住贺红玉的白皙小手,准备调笑一番。忽然门外传来李禄的声音---少爷,方老板来了,求见少爷。
贺红玉急忙挣开手,娇嗔地白了李旭一眼,急急离开了书房。李旭叹了一口气,让李禄领方世平进来。
方世平进了书房给李旭请安,两人寒暄落座,倒水奉茶。原来方世平夜查前院库房,见着李禄方知李旭回来了,这才上门求见,平日里他倒是极少来后院的,毕竟后院都是老少女人。
方世平简单问了一下靖港